隋烽 第58章 我擅长此道

铅云笼罩，大雪还在继续，整个龙泉县城一片寂静。

萧邢一身紧身胡服，伏在一处屋顶上。

屋内坐着三人，为首一个正是那送万民伞的老者。

“李老二，等明天太子走了以后，你把答应发给乡亲的粮食如数发放，免得日后出现麻烦。”

送伞老者放下手中的青釉茶杯，笑吟吟开口。

“乡正放心，等太子一走，我马上去办，那刘县令答应咱们的事情……”

下座李老二语音未落，却被送伞的老者打断道：“此等小事，刘县令自不会食言，这次还是咱们本家亲自传信，办好以后，这宗亲关系又近了一步，将来的好处岂是这点蝇头小利？”

李老二如同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是是是，怪我太小家子气了，咱们这一脉本就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只是年岁长久，疏远了些，咱们这次冒着欺君之罪……本家必不会轻待了我们。”

“咱们该交的税赋早就交够了，别说是来个太子，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也没用，这并州姓李，我就不信谁还能强抢不成？”

左边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男子愤然开口。

“混账！你不要命了，管好你那张破嘴。”李姓乡正被这男子的话气的浑身颤抖，站起来怒喝道。

“爹，怕个啥，明天太子一走，这地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男子一脸不以为然，显然并没有将李乡正的话放在心上。

“小畜生，你……”

“算了，算了，乡正，李公子这话也没毛病，还是商量商量假扮流民的事情吧……”

屋顶的萧邢邪魅一笑，朝着院外树上的苏恊打了个手势……

驿站内，太子杨勇浑身散发着酒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

云昭训眉头紧蹙，轻掩鼻端，俯身唤道：“殿下，马侍郎求见。”

连唤三次，太子却只是转身继续睡，鼾声依旧。

云昭训无法，只能走出室内，朝着门外的马侍郎道：“马大人，太子殿下酒醉的厉害，是不是等……”

马光双眼泛着血丝，衣冠不整，与白天斯斯文文的形象天差地别。

“云昭训，臣失礼了，若是太子怪罪下来，下官一力承担就是了。”

说完绕过云昭训猛地推开房门，大喊道：“殿下，臣有事禀告。”

马光嚎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仍在睡梦中的太子惊得直接坐起，语无伦次道：“来人啊……发生何事了？”

“殿下，臣有急奏。”

太子这时才发现眼前之人是礼部侍郎马光，顿时来了火气，怒道：“马侍郎，何故惊驾？”

马光顾不上君臣之礼，一步跨至床前，愤恨道：“殿下，还请移步，臣有要事相告。”

太子见马光双目怒睁，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气势弱了几分，怯声道：“马侍郎，这三更半夜的，有事明天再奏吧。”

马光一把抓起太子的手臂，急道：“殿下，龙泉县县令欺上瞒下，谎报受灾，意在阻扰这次征调钱粮之事，萧大人已将证人拿下，须请太子殿下定夺。”

“啊……此事可有证据，证人可曾招供。”

太子背后冷汗直流，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此事要是为真……

本来想靠着征调钱粮之事立功，改善一下在父皇和母后心中的形象，若是被一个小小的县令糊弄，那不就是反向证明自己的昏庸了吗？

“萧大人刚将三个参与此事的人带回来，尚未审问。”

“胡闹！胡闹！”太子突然情绪失控，怒吼道：“萧邢那黄口小儿又要害我，他定是与晋王勾结，见本宫在民间声望正隆，所以要陷害于我，此獠必诛之！”

马光被太子疯癫的模样吓了一跳，心里失望至极，声望正隆？真的是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殿下息怒，臣稍后自当详细禀报，萧大人和苏大人正准备审讯，还需殿下主持大局。”

马光耐着性子劝慰道。

太子怒哼一声，眸中怨毒之色骤起，冷笑道：“此事若是查无实据，本宫必诛杀萧邢与驾前！”

正在服侍太子穿衣的云昭训被这话里的杀意惊得手臂一僵。

不多时，马光引着太子来到驿站偏房，这里原是一个供马夫歇息的二进小屋，虽然简陋，好在还算暖和。

太子进入里屋后，马光向萧邢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审讯。

外屋中，萧邢依照后世审讯室的布局，对这个屋内的陈设进行了简单的布置。

正中一把带靠背的木椅，这是为犯人准备的。

正前方，一张长桌，萧邢居中，苏恊和另一名礼部负责书记的官员一左一右。

犯人所坐的木椅上方靠前的房梁上，吊着一盏改装过的油灯，加粗的灯芯升起强光，将整间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苏恊趁着府卫去押李氏乡正的空隙，咽了咽口水道：“萧大人，还有三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你可有把握拿到证据？”

萧邢笑吟吟道：“苏大人，你和这们礼部的周大人只要按我说的办，应该不是问题。”

苏恊见萧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反而更担心了，他怕萧邢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再次开口道：“萧大人，太子殿下刚被这龙泉百姓奉为仁德储君，要不还是将刑具拿上来……”

萧邢知他是好意，摆手安慰道：“按计划行事，我擅长此道。”

苏恊撇撇嘴，心里更慌了，怎么说都是在辽东有过同袍之情，实在不忍心萧邢因此事得罪太子，但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默叹一声。

稍顷，府卫将蒙着眼的李乡正押来置于椅上。

萧邢轻咳一声，府卫会意摘下李乡正的眼罩。

强烈的光线瞬间让李乡正的眼睛渗出泪水，片刻适应后，他环顾一周，才见上首坐着三人。

“你们是何人，何故掳我来此，意欲何为？”李乡正丝毫不惧，言语中充满带着责问的意味，他按着移动距离估计，自己应该还在这龙泉县。

只要是在这龙泉县，他就不会害怕，因为他姓李！

沉默！

静寂无声，李乡正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上首的三个汉子目光犀利的盯着他，尤其是中间那人，眼神清冷至极。

“咳……你们是何人？”李乡正轻咳一声，意图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还是沉默，没有人回应他。

他下意识地扭动脖颈想避开中间那人的视线，却发现他无论怎么转动，无法同时避开三人的目光。

“姓名？”

萧邢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不容挑衅的威严。

一旁的苏恊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当萧邢开口的瞬间，他的整个人气场陡然变强，这种威压感让自己都觉得呼吸为之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