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偌大的宫廷却点起了万千灯火,这一座皇宫在寂静昏黑的京畿显得格外的明亮。
宫宴的太和殿位处于皇帝启元殿的后面,而此时的太和殿除了点燃烛火,还放了许多的夜明珠,所以现在的太和殿是整个皇宫最明亮的地方。
五品以上的官员身着官服,身边带着自家嫡子与旁的同僚闲聊,其夫人和女儿却在妇人堆里。
直到丞相府的人来齐,这够格参加宫宴的官员才算是到齐。
站在角落里不显眼的小太监看了一眼满堂的人,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这才不招眼的离开。
孟丞相看了一眼还空着的梁国使臣的位置,轻笑着收回视线。
罗越看到孟丞相到来便走了过去,“孟丞相。”
孟丞相微微颔首,“罗将军今日真是精神抖擞的。”
罗越笑了笑,“人逢喜事自然精神爽。”
孟丞相讶异,拱手,“哦,不知将军的喜事为何,但本相在此先恭喜。”
罗越伸手抬住他的手,“此事也与相爷有关。”
“哦?”孟丞相更加惊讶了。
罗越神秘的笑了笑,“相爷日后就知道了。”
孟丞相被他这番话说的一头雾水,但为官者作何要问的这么清楚呢!
“那本相就拭目以待了。”
罗越一笑,只希望你知道的那天不会暴跳如雷。
“临王殿下到,庄王殿下到。”
“临王妃到,庄王妃到。”
临王一进来就与位高权重的官员攀谈,看到罗越和孟丞相站在一起很是惊讶,慢步走过去。
“倒是第一次见言之与孟丞相走的如此近。”
言之是罗越的字。
临王当着朝臣的面喊他的字,无非就是表示与他的亲近。
罗越心里冷笑嘲讽,但是面上却不显,“臣有件与相爷有关的事与相爷说说。”
临王挑眉,“哦?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这件喜事?”
罗越笑了笑,“八字还没一撇呢,事成之后再次与王爷说。”
“行,那祝将军心想事成,本王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临王眼里阴鹜转瞬即逝,却哥俩好的拍了拍罗越的肩膀。
罗越低头笑了一下,“借王爷吉言。”
临王妃也笑眯眯的与孟夫人交谈,“孟小姐及笄了吧!”
孟晶晶一身粉色抹胸襦裙乖巧的站在孟夫人身后,对此也只是淡淡一笑。
孟夫人噙着标准的贵妇笑,“还未呢。”
“不知相爷和夫人对令爱的婚事可有安排了?”临王妃眼睛亮了亮,更加亲近的看着她们。
孟夫人眼里异色一闪,“晶晶从小就乖巧聪慧,相爷也很疼爱她,所以婚姻大事是需要相爷一起做主的。”
临王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果断的转移话题。
庄王妃在一旁看着听着,却不发一言,低头与自家夫君说话。
“梁国使臣到。”
看着梁国公主和梁国的臣子走进来,临王给临王妃使了个眼色,临王妃就笑着走向端庄美丽的华裳公主。
“华裳公主好,本妃是临王妃。”
华裳公主笑了笑,“临王妃好。”
“公主这身衣服可真漂亮,这材质好像不是我大盛的。”
华裳公主笑了笑,也低头摸着自己的衣袖,“这是我梁国皇室才能用的鲛纱,因生产稀少所以并没有对外买卖。”
临王妃点了点头,转瞬便开口关怀,“公主对京畿可还习惯?”
华裳冷淡的点点头,“京畿一切都好,并无不适。”
临王妃还想说什么,华裳却轻轻挥开她的手,“大盛陛下要不了多久就来了,本宫先落座。”
临王妃吃了个闭门羹,脸色不愉的看着她的背影,临王见状走过去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临王妃吐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就笑容满面的面对所有人。
众人坐了没多久,皇帝便带着林贵妃以及太孙和太孙殿下那位未来的太孙妃。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贵妃千岁。”
皇帝威严的走上高位,落座才出声喊起,“诸位平身。”
“谢陛下。”
第五炎直接坐在了皇帝的左边下首,林贵妃则坐在皇帝的右边下首,桌子的位置比第五炎的考前一点点。
皇帝笑着看向华裳公主,慈祥的不像坐拥万里江山的帝王,倒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爷子。
“华裳公主,这两日可还尽兴?”
华裳起身,“回大盛陛下话,华裳非常尽兴。”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朕这孙子与孙媳妇恩爱非常,在哪儿都是黏在一起的,若这两日让公主看了笑话,还望公主谅解。”
华裳笑了笑,“太孙殿下与太孙妃感情颇好,让华裳羡慕不已,太孙妃好福气,竟有太孙殿下那么好的夫君。”
皇帝高兴的大笑,“朕这孙媳妇福气是不错,可孙子福气也好,毕竟绯辞这女孩知书达礼,担得起一句贤内助。”
林贵妃笑着补充,“是啊,太孙妃自是很好的。”
华裳没想到这大盛的皇帝对这出身低贱的孙媳竟如此满意,还不惜贬低第五炎。
林贵妃咦了一声,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笑了笑,解释道,“本宫见太孙妃头上的似乎不是先皇后的那套紫金九尾凤冠?”
皇帝没有反应,既没有呵斥贵妃,也没有替绯辞解围。
绯辞从容不迫的起身,“回贵妃娘娘话,今日虽是正式场合,绯辞受陛下和殿下看重得已出席,可终究还不是储君正妻,戴先皇后那套凤冠实属招摇了些。”
林贵妃暗恨这小蹄子伶牙利嘴,面上却是笑吟吟的,“本宫昨日命人送去的那套鸾凤点翠的头面虽比不上先皇后的凤冠,你带着也是合时宜的,怎的没佩戴?”
绯辞讶然,“这……小女想着今日是以太孙殿下未婚妻的身份出席的,戴贵妃娘娘的头面实属不妥,便选了先皇后的旧物,既不招眼也不失体统。”
林贵妃脸色难看了许多,先皇后嫁妆丰厚,自进宫就一直受陛下宠爱,私产颇丰,我怎么知道这小蹄子发髻上不鲜亮的首饰竟是她的旧物。
“这倒是本宫见识浅薄了,竟没认出是先皇后的旧物。”
皇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既然都知道自己见识浅薄,还多什么嘴。”
林贵妃脸色更难看了,陛下竟当着朝臣以及外国使臣的面这样折辱我的面子,“是,臣妾失言。”
“阿炎媳妇也坐下吧,你有孝心,是个好的。”皇帝严肃的夸了一句。
第五炎立刻就顺杆往上爬,“皇祖父,还是你眼光好。”
皇帝被她一句话就说乐了,“泼猴,还不坐下。”
第五炎嘿嘿嘿的笑着,随即就拉着绯辞的手坐下,以喝酒的动作掩饰自己冰冷的眼睛。
皇帝抬了抬手,高松便拍手大喊,“歌舞。”
“莫气,不值得。”绯辞笑着给他夹菜,小声的说道。
第五炎抬眼看着她,随即便释然,是啊,迟早有一天她要在阿辞手里过活,现在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好,不气。”
华裳看着斜对面气氛温柔甜蜜的两人,若无其事的提起银筷,可心里的羡慕却是瞒不了自己。
罗越更是苦笑着低下头,今日的她真美,原以为她以前就很美,没想到穿上贵气华丽的宫装她端庄的真像一个母仪天下的国母。
绯辞今日一席银红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件银白色褙子,身子笔直而又面带微笑的直视前方,时不时的侧脸与第五炎交谈。
一曲歌舞结束,华裳又忍不住开口,“听说太孙妃曲子弹得好,不知今日华裳可有幸一闻。”
碍于她是别国来使,第五炎已经一忍再忍,现在却忍不了了,“你福气薄,没这个荣幸欣赏孤的妻子弹曲。”
阿辞的手伤本就没有痊愈,这些时间孤都是小心翼翼的避着这个话题,她可倒好!
梁国使臣脸色难看的站起来,“大盛陛下,贵国太孙太欺负人了,华裳公主乃我国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是我国最尊贵的公主,怎的在贵国储君嘴里就是福气薄了。”
华裳公主一向都是沉得住气的,今日不知为什么如此轻率,但她话都说出来了,真由着大盛储君欺辱她,梁国的脸面往哪儿搁。
罗越笑了笑,轻飘飘的说道,“难道不是贵国的公主太过欺负人了吗,我大盛的太孙妃是何等身份,贵国公主竟开口侮辱她,这不是把我国的颜面放在地上践踏吗。”
这些话引起了朝臣的共鸣,是啊,就算太孙妃出身不好,可她已经是大盛的太孙妃,未来的国母,这梁国的公主开口侮辱,不是当大盛没人吗?
一个年轻气盛的御史猛地站起来,“弹丸之地出来的劳什子公主,开口就是贬低我国太孙妃,怎么,你梁国是要与我大盛开战吗!”
“若要开战,本将奉陪到底。”罗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补充。
梁国使臣见事情已经出乎自己的预料,连忙开口解释,“大盛陛下,我国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看你们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为什么你国来和亲的公主敢对我国未来的国母出言不逊。”那年轻御史竟不依不饶起来。
梁国使臣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这大盛如此年轻的御史怎的如此能说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