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白石镇的镇中心,便位于这群山环绕地带的中间,也就是“粪”字中间那个小口之中。
城墙圆润,建筑饱满,四面环水,周边白雪皑皑的田垄倒映着天光。
从远处望过去,属于镇守府的那座高塔金鸡独立,如此鲜艳。
高塔顶部那面刻着白色莲花纹的旗帜也在迎风招展。
就好像大雨滂沱里摇摇欲坠的白色火烛。
等靠得近了些,便能听到城镇里面大街小巷都飘荡着吹弹奏乐之声。
镇子里的居民们,家家户户把门打开着,门窗上到处都是挂帘子,百姓们纷纷跪坐在自家门口摆好的简易供桌前,摆上各种祭祀贡品,低着头不断歌颂“无生老母”的光辉和恩泽。
更是能看到一队队身披白褂的圣使团成员,走街串巷,招摇过市,边走边唱: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
“轮回不止,忧患不休。”
“怜我世人,有神天降。”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他们摇铜铃、吹唢呐、撒纸钱,手舞足蹈,疯疯癫癫。
镇里居民们原本歌颂的声音很小,细若无声。
但是当圣使团路过门口的时候,他们的嗓门便大了起来。
有些人做了相当高程度的准备,歌颂起来头头是道,比如XX历的xx年,镇子里闹邪祟,死人离奇复活还见人就咬、传播“疯人病”,差点酿成大祸,全靠老母显灵,降伏祸端。
有些则比较简陋,知道的典故比较少,只会说什么“老母好老母妙”之类白开水的话,歌颂起来就显得很是空洞无物——当然,或许不一定是见识少,只是不擅长胡编乱造。
好在圣使团们似乎并不真的在意他们究竟会不会编故事,只管取了供奉,便继续念诵着离开,并从镇子各处,汇聚向镇中高塔。
这一切,尽收徐束眼底。
他望着下面满城的鬼哭狼嚎声,表情略显呆滞,啧啧称奇道:“好家伙,镇子里的粪围感很强烈啊!”
这会儿应该是午时三刻,徐束刚从南边村子收了“乾天”莲台,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白石镇。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城头一角,却根本没人发现。
甚至不远处还有几个白莲教的巡逻人员在放哨,徐束离他们不足二十米远,却硬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就是“阳神·血穹苍”的特殊。
小小一滩的徐束,手小脚小动静小,行动起来悄无声息。
听到徐束感慨,小雅淡然点头,嘴角带着浅浅酒窝道:“看来我们来得时间正好,赶上了镇子里举行祭祀活动。”
“废话少说,我来会会这个白莲教分舵到底有几斤几两!不过小雅妹妹,这次总不能光我出手,你在一旁看戏了吧?”徐束道。
“徐束哥哥说的是什么话,难道用傀儡观战就是躺赢狗吗?放心吧这次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小雅信誓旦旦且光明正大地端着“光学棱镜”,进行着特殊的“光学隐身”。
她更是直接大摇大摆从城门走了进来,无视了那几个相当认真负责看守城门的士兵。
“那就来吧。”
徐束没有任何耽搁。
他们两人一个化作诡异血液人,一个直接光学隐身,直接在镇子里狂奔起来。
目的地相当明确,就是镇中心白莲教旗帜下,那座坞堡般的大院。
写着“镇守府”的大院里面,更是无比热闹。
这里被布置成了戏台似的装扮,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当然,张灯挂的是白灯笼,结彩结的是挂帘子,很符合白莲教的一贯作风。
台下摆了许多蒲团,跪坐着的是一个个明显衣着较为华贵,一看就是富贾豪绅,是镇里面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祭台顶部,则有只四五米高的巨大铜鼎,雕刻满了各种恶兽凶神的图案,鼎里头更是竖着有一支直指天空的巨大莲花,就好像是“灯芯”似的熊熊燃烧着,火焰猛烈,高温蒸腾下烤到空气变形,光芒扭曲。
铜鼎周围摆了一圈刚宰杀好鲜血淋漓的牲畜,还有许多或白皙、或瘦小的,幼小的肢体。
台上,许多戴着白色脸谱的舞女,衣着少得几乎就剩几条布带,堪堪能遮住关键部位,正扭动着曼妙的娇躯,在跳着祭祀用的“灵舞”。
那扭动幅度堪称夸张的动作,正常人别说做了,根本都不敢想人体还能这么扭。
她们的舞姿隐约和铜鼎中跳跃的火光节奏重合了,影子在幕布上投下,跟着一起跳跃、旋转,又像是活了过来,又像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巨大的阴影下,整个大院的光线似乎都要比别处暗上许多。
一时间,整个坞堡大院内,充斥着邪门、诡异、血腥、疯狂、原始的气息,糅杂在一起,扑面而来,触目惊心!
——
稍远处一座高楼顶部。
徐束指着那鼎里燃烧的火莲,跃跃欲试道:“快看,七宝莲华!”
“先不提它是不是七宝莲华的事情……”小雅白了徐束一眼,摸索着光洁的下巴,犹豫自言自语,“奇怪,不应该啊……”
徐束听出她语气中的疑惑,便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小雅点点头:“有,而且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详细说说。”
“我本来在想,能利用地貌,将白石镇和周围八个村紧密联系在一起,布置下如此暗合天地的‘先天八卦阵’,这白莲教的层次应该很高才对,幕后之人多半是一位玄门高手。
“可是你看他们的祭祀,如此血腥,根本就是最原始的、最愚蠢的那种,这很矛盾啊……”
小雅皱着眉头,分外不解。
徐束一听却不以为然:“嗨,你说这个啊。这你就见识少了,真正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手段。”
小雅一愣:“额?你的意思是?”
“像是这种踏马的邪教,想要做大做强,光搞玄乎、弄高大上,是不能成事的。恰恰是这种最原始的血祭,最能让信徒们心悦诚服,甘愿为教会赴死。”徐束道。
“有这种事?可是这反差也太大了……我认为她们至少应该摆个像样些的阵法在这里……我看这里面必定有蹊跷!”小雅面露纠结。
“嗨,你不是邪教徒,你不懂!”
“这话说的你是一样!”
“嘿诶~”
徐束笑笑不说话。
他旋即集中目光,望向了那里面几个较为不凡的家伙。
比如,坐在台下正襟危坐的四名老者,他们鹰视狼顾,目光如炬,一看实力就不俗;
又比如说,高坐在大殿门口主位,浑身缩在长袍里面的那个拄拐老妪,更是浑身都充满了相当危险的气息。
“按照杨素情报中,关于此地白莲教分舵的势力来判断,这老太婆应该就是所谓的‘无生渡母’,那四个老头是白莲教长老。”
“嗯,外面的包间里,还有几个真空上阵的小妞在榻上玉体横陈的,显然是‘引渡使’。我杀了四个,这里还有十个,说明有两个出去了?数量对得上……”
“引渡使有二阶后期到巅峰的水准,那么更上一级的长老必定是三阶高手!这和我的初步判断一致……”
徐束目光闪烁,分析着现场情况。
片刻后,舞女们跳完了灵舞,火光近乎冲天。
那位“无生渡母”就发出沙沙的像是有很多虫子在喉咙里蠕动的嗓音,高声道:“时辰已到,献礼!”
哗啦!
顿时,下方跪着的豪绅们纷纷振奋起精神,一个个大喊着“请求老母庇佑”之类的话语。
台上的舞女们见状,也一个个手足缠绕,摆出蜘蛛精似的姿态,把自己盘在了地上,好像肉垫似的,长长一排。
啪嗒啪嗒!
两位皮肤异常白皙、似乎是西域人种的魁梧教众,用架子抬着一对看年龄不超过十岁的稚童。
他们赤脚踩着这些舞女铺成的肉垫,踩得众女面目狰狞却不敢发出尖叫,就这样从后面走上前来,走到了烈火熊熊的青铜鼎前面。
这架势,这便是今天的“主食”祭品了!
徐束顿时目光一凝,嘴角也勾了起来,瞥了眼小雅道:“小雅妹妹,时间差不多咯!”
——
“烈火熊熊焰,焚尽众生孽。”
“老母望垂怜,苦海生净莲。”
无生渡母摇晃着挂满各种法器的圣杖,念念有词地那么一指。
见状,两教众便当即用力一抬,就要把两名稚童抬起来,给丢进青铜巨鼎中,活活烧死,作为献给无生老母的“祭品”。
结果,没有抬动。
本该是“火光砰的一声吞没小孩”的画面未能如期发生。
两位大力士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位年龄约莫二十岁的成年男子,用两根手指压在自己有磨盘那么粗的手臂上。
这自然便是徐束!
虽然只是用两根手指,就像是有着千钧之力压着,任凭这两位大力士如何用力,都再也无法把手臂再挪动哪怕一分一毫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束笑眯眯地将两个小孩抓下来,随手丢在了一边。
“这……”
两人额头上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似乎想要说话,但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上下牙齿打颤,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如此反常的一幕,自然瞬间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台下开始骚乱起来,众多参与祭祀的富人们,纷纷疑惑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阁下是什么人!?”
“莫非要干涉我们圣教内务么!”
白莲教四位长老二话不说冲上台来,厉声喝道。
说是这么说,几人却早已交换眼神,一下子看出来者不善,看出徐束实力不凡!
此人一下子来到近前,而在他出手前,自己居然没人提前发现他,这等实力,又怎么可能简单?
多半是某个高门大派出来历练的弟子!
接收到长老的信号,其余引渡使和白莲教众们忙纷纷跑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将徐束给包围住。
无生渡母倒是没有动弹,她仍旧坐在大殿门口,用力拄着木拐杖捶打地面,痛心疾首道:“该死,该死啊!你这小辈,竟敢打断祭祀,这会引起老母的责罚!你想引起生灵涂炭,想让白石镇的百姓受到灾难吗?!”
这老妇人似乎擅长口舌之争,在四位长老想着怎么合力把来犯之敌拿下时,渡母二话不说就是一顶黑不溜秋的大锅扣了上来。
见状,徐束倒是一乐,缓缓说道:“不不不,大家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在下柳元,不才,乃是这庐陵县新任之县长!”
“额……”
“新县长?”
“那你想做什么?”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
既然是新县长?这么看来,这个看起来实力不凡的小子居然是友非敌了?
这样想着,大家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以此子方才突然展现的潜入手段,以及身上爆发出来的宛如远古凶兽般的气息,实力可绝对是相当强大,和这样的人物作对,那是一等一的险事,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不过,庐陵县县长什么时候又换了?
还来了个这么年轻的?
这个疑惑才刚刚闪过,四位长老就看到徐束就用手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他自己,露出了无比邪恶的笑容,接着回答道:
“我只是想打死各位,或者……让各位被我打死!”
说话间,徐束随手一用力,两位英伦大力士便被他拧断脖子,扑通一下躺在了地上,饮恨当场,倒头就睡。
“什么?!”
“你怎么敢!”
“该死,居然偷袭!”
“杀了他!此人绝非善类,不必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一起上啊!”
“老母慈悲,普度众生!!!”
这一下兔起鹘落杀了两人,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白莲教众人顿时慌了片刻,然后就在不知是谁的高喊下,迅速组织起了反击。
三位长老口诵改版佛号,伸手结印,掌心便散出了奇特卐字佛光,前后结阵,以天罗地网三才之阵,就盖向徐束头顶,封锁他的空间。
“佛门手段……‘讲经首座’吗?不过如此!”徐束冷笑一声,反手撑起一面大到可怕的管七层光盾,组成堡垒,把自己护在了里面。
另外一名长老,却是快速后跳,口中大喊着“今日你该以死谢罪!”“亵渎老母罪无可恕”“退退退!”之类话,说了七八句,退出去七八步。
从音色看,他赫然便是之前呼喊大家并肩子一起上的人。
他退后归退后,可说话间,一个个“死”字,“罪”字却直接凝成了实质,盖在了徐束头顶。
这让他即无法动弹,也无法反击,瞬间成为了人肉包子!
徐束目光一凝:“刀笔吏?有点意思!”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刀笔吏长老怒喝一声,旋即其余白莲教众人一起出手了。
轰轰轰!瞬息间,大量的攻击不要钱一般轰了过来,直接把徐束淹没,爆炸声覆盖了四面八方。
徐束根本无处可逃,咫尺之内,人尽敌国!
持续一分钟的“法术”滥炸之后,现场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结束了么……”
众人为快速剿灭一位大敌而松了一口气时,却听到滚滚浓雾中传出一声讥笑。
“原来是岁寒三友的实力……桀桀桀!不值一提!接下来,轮到我了!”
说话间,一声可怕的吼叫声,瞬间威压全场!
徐束大手一挥,身周的气浪如同龙卷风一般猎猎作响,目光所到之处,宛如龙威般的气势,压得所有人胆颤心惊。
白莲教的大家惊讶发现,刚才那样的群殴,居然连对方一层皮都没打破。
反而面对这人莫名其妙的一吼,自己居然两股战战,抬不起头,体内的气势似乎都有点受阻,有点使不上力气了。
而首当其冲的四位长老更是惊骇莫名,他们发现,自己好像直接被威势吓到无法反抗了!
“不……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手段?!”
四大长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徐束并不回答,这份将众人短暂压制住的力量,不是别的,正是他的二阶咒印天赋技能。
“铁衣”,“霸气”!
霸气释放时,范围内修为境界不如他的,都会受到‘恐吓’效果,平等对待每一个敌人。
而作为三阶中期的高手,现场这些人,徐束一试就发现四个长老相当于三阶初期的高手。
这样的实力,确实不凡,联起手来,足以对付一般三阶中期的存在。
可惜,今天他们遇到的是徐束。
徐束果断选择霸气外露,控住所有人,这就是来自等级压制的力量!
传说级龙象,最擅越级而战,恃强凌弱,以高打低!
群战?
根本不在话下!
下一秒,徐束纵横战场,目光如炬,环顾群敌,最终盯住了刚刚话最多的、也对自己造成最多威胁的那个长老。
“就特么你是刀笔吏对吧?”
说话间,他摆出了最擅长的架势,抬起手肘就冲对方脸上呼了过去。
共工触山,铁山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