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人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明刚刚还是白莲教众人在围殴“柳元县长”。
四大长老,十二个真空引渡使,还有几十上百个掌握奇门手段的各级教众,整个白石镇分舵所有人都出动。
各种带特效的技能,天花乱坠,打得大地都裂开,堪称是使出压箱底的手段来围攻。
结果一眨眼的工夫,新县长就从烟尘里走出,宛如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实施了惨无人道的反击。
从战斗爆发到结束,一共才过了不到两分钟,白莲教山字营分舵,全灭!
这一幕由今天前来参会的白石镇百多位有名有姓的富豪亲眼见证。
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天,那个杀神一样的可怕男子,就这样抓住一个个白莲教徒,然后一肘、一肘又一肘地,把所有人活活捶死!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
徐束皱眉不悦吼道:“白莲教鱼肉乡里丧尽天良,本县长替天行道除魔卫道,你们眼睛瞪这么大看我干嘛?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此话一出,把大家吓坏了。
他们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老实巴交地跪在了地上,高呼道:“县长万岁!县长杀得好啊!这帮白莲教的畜牲就该死一万遍,我们坚决拥护县长大人的一切决定!”
包括几个原本试图喊‘来人啊有人捣乱祭祀’的家伙,也在这短短两分钟后,发生了态度的极端变化,纷纷从善如流跪在地上,高喊“坚决拥护柳县长!”
大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柳县长敬礼,试图表示自己的忠诚。
本该是普天同庆的时刻,然而看到众人下跪的一幕,徐束却眯起了眼睛。
他望向台下这些参与祭祀的阔爷和富太们。
他们一个个穿金戴银,脑满肠肥,富得流油。
一看样貌便知他们与镇子里、村子里见过的那些真正受到迫害的底层百姓,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徐束很不满意地指着台下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大战结束后本想上前看戏的钟小雅顿时直接愣在了原地。
“大人……大人您在说什么?”
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也本能的感知到不妙,颤抖发问。
徐束这次非常好心地为他们翻译了一下。
“你不能只在白莲教快死的时候,才站出来痛斥他们的罪恶。享福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接着,也不知道他在杀死那十几位引渡使后怎么操作了一会儿,手里头就莫名其妙多了一杆耀眼夺目的金色长枪。
一枪下去,在场所有人都见到了他们的太奶奶。
这就是乡绅们永不忘记今日白莲教覆灭的理由。
因为眼前这杀胚最后连他们这些看台下的人也没放过,这真的很难让人忘记。
“畜牲!简直就是畜牲啊!你杀白莲教的人,关我们鸡毛事情?我们老百姓是无辜的啊!!!”——白石镇全体富贾豪绅墓志铭。
嘴巴真的非常硬。
但是世界安静了。
从此,白石镇彻底洗牌了,这里再无‘上等人群’,所有民众,一视同仁。
不过。
现场还有个漏网之鱼。
徐束转头望向了大殿门口。
那个缩在袍子里、从大战开始后只试图扣一顶帽子就再没什么动作的“无生渡母”,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坐在那里。
徐束就疑惑问道:“有意思……你居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联手对付我?”
“……”无生渡母从兜帽里抬起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她静静地看着徐束,又静静看着徐束战斗后的废墟,从喉咙里挤出“嗬~”的一声拖长音,似乎准备为接下来的发言做一下铺垫。
但不等她做完这个演讲的开头,徐束突然一拍手掌。“我明白了!”
他眼冒金光,恍然大悟道,“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不屑于围攻,想要和我一对一公平决斗?”
“?”无生渡母脑门上硬生生挤出一个问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徐束不等人,直接抚掌笑道:“好好好!你这老东西,虽然长得又老又丑,却比其他人都有骨气,不愧是无生渡母!这份武术精神,非常值得嘉奖,我给你这个机会!”
“你说什么?!”无生渡母的问号瞬间变成了怒号。
“哈哈废话少说,来吧!”
说罢,徐束整个人如大鸟一般跃起,俯冲至无生渡母前!
强大的气息再次笼罩了全场,见状无生渡母急忙高喊道:“且慢!阁下想要如何?若是要我们圣教撤出此地,不是没得商量哇!”
她再顾不得被徐束咒骂的羞辱,想要与他和解。
然而,徐束却假装听不到,直接一拳就拍向她的心脏要害。
咚!
这平平无奇的一记直拳毫无花哨可言,它吹散了四周悬浮的灰尘,宛如神人擂鼓般发出“咚”得一声惊雷炸响,打得无生渡母猝不及防,胸口肉眼可见地凹进去了一大块!
“嗯?”
一击得手,徐束却反而内心有些惊讶。
他对自己的破坏力也有着相当高的把握,如此一发满蓄力重拳,换做一般的“岁寒三友”怕是已经饮恨当场。
而无生渡母的胸部虽然凹进去,却并未直接爆开,显然还有着余力。
这什么手段?
将部分身躯软化了来化解攻击?
这家伙的超凡途径很特殊啊……“宗师”的化劲?还是“炼金术士”的异化躯体?
徐束脑子里思绪飞转,手上却丝毫不闲着。
他的手段快、准、狠,刁钻且大力,打得无生渡母惨叫不止,哀嚎不已。
她扭来扭去的想要躲避,但是被同阶“力士”近了身,又哪还躲得过?
不一会儿,无生渡母的身躯已经被徐束打得遍体鳞伤。
随着一声“不要”的惨叫,她身上那件硕大的衣袍也被彻底撕碎,露出了下面赤果果的躯体。
“哈哈哈……噫?”
得见“真空家乡”的徐束一看,大感意外,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暴露在眼前的,是一个冬瓜大的女性人类脑袋,头发稀疏,牙齿脱落,皮肤上面布满了老人般似的烂疤。
如果这也就罢了,顶多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倒是符合“无生渡母”的身份地位。
然而她脑袋下面却没有身躯,只有一条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食道,看不出具体有多长,只看到它深入地下,并且一直往后延伸,直接连到了后面大门紧闭的殿堂内。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粗大的食道表面布满了暗绿色粘液,肉质上更是生着数不清的霉菌,霉菌和暗绿色粘液之间似乎维持着某种平衡,并且整条食道或者说“脖子”都已经被拉拽到近乎笔直,随着无生渡母的动作,不断一鼓一鼓,呼吸吞咽。
这也就难怪无生渡母此前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行动了,原来她不是不愿意动手,而是现在这个情况,就已经是她能够离开身后高塔的极限距离了。
“这是……飞头怪?”
徐束心中有所揣测。
他已经不是当初对超凡世界一无所知的小白,听说过有一类特殊的异种,平时它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唯独有个长脖子,十几米长宛如蟒蛇一般,甚至可以让脑袋拽着食道单独飞出来,谓之“飞头蛮”。
不过……
“无生渡母,原来你不是人类啊?”徐束突然露出了险恶的笑容。
她不是人类,说明就和别的白莲教众不一样了。
死后……是会有“侵蚀结晶”析出的,对吧?
“老身当然是人,阁下不要乱说!”
无生渡母被徐束那贪婪的目光吓了一跳。
她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类眼中见到过这样的目光,尤其是在他们目睹到自己真身之后!
当下,无生渡母直接慌了神,表情慌乱且躲闪地不断扭动起脖子。
这次,靠着脖子上那些又湿又滑的青色粘液,她终于脱离了徐束的大手,滴溜溜一转就往高塔底部的大殿内缩了进去,方才那身衣袍竟反成了她的阻碍。
“哼,想跑?!”
进这遗迹这么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个“怪物”,徐束岂能放她离开?
二话不说追击过去,肉身冲撞,轰碎宝塔底部大门,硬生生就闯了进去。
一进塔内,就看到个约莫有十米宽的莲花池子,氤氲发光,白雾蒸腾,里头种了大量的白色莲花。
无生渡母的脖子赫然便根植在这莲花池里,仿佛她就是这池子里的莲花成精似的。
常言道出淤泥而不染,此处莲花池底肉眼看得到有一堆腐烂淤泥。
然而很奇怪的是,莲花却并未“不染”,反而不断有莲花在腐朽、发烂,但在氤氲水汽中,又不断有新的白莲绽开。
除此之外,莲池周围八个方位,布置有八根立柱样式的青铜莲灯。
一对对双目呆滞、瞳孔无神的年轻男性和女性,聚集在一座座青铜莲灯旁边,疯狂地信教,就像是表达着对白莲教最疯狂的虔诚。
通过信教后产生的纯洁信仰之力,则沿着触手状的莲藤不断流入到莲花池当中,滋润着满池白莲,滋润着莲花池中心那株一会儿腐朽如枯木、一会儿又晶莹剔透复苏的巨大莲藕木根。
而无生渡母的脑袋,赫然便在这腐朽莲木上方,稳居宝座!
“这……昨日种种莲灭,今日种种莲生?”
“居然用这东西当做肥料!我知道了,你这修的是欢喜佛吧?!”
徐束眼前一亮地就开始猜测。
无生渡母并不回答,此前的慌乱一扫而空,满脸恶意道:“区区人类,也敢妄图揣测老母的神威?你倒确实有几分实力,不过到此为止了,一起来成为我主的养料吧!”
说罢,她扬起脖子,大张嘴巴,发出了刺耳如海浪的尖啸声!
哗啦~
哗啦~
肉眼可见的音波,以中心点莲木为基,分散涌向四周的柱状莲灯,彼此共鸣后涌向了虚空,涌向了八个方向,并隐约产生了某种共振,来回抖动!
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
徐束回头一看,发现是小雅来到近前,却没能进入宝塔,好像撞到了大殿门口的空气墙。
她还大张嘴巴对自己比划着什么,但是她不仅人没法进来,声音也无法传入。
这种莫名的波动,似乎封锁了空间,封锁了整座宝塔,让外面的人无法进入,里面的人也无法离开!
“噫?”徐束见状顿时目光一凝,心说不妙,或许自己是上了这无生渡母的大当了。
空间封锁,看起来是一种阵法么……嗬!
什么狗屁大阵,能和“黑暗母神”的教堂比吗?
拦得住我九一大神再说!
他未做多犹豫,二话不说摆出螃蟹步,就要以“戴九履一”的姿态穿出去。
这时候,无生渡母似乎看穿了徐束的意图,露出一口黄牙就笑起来:“想走?来得及么!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莲召来!老母显圣,真空降临!”
她暴怒吼叫,发出颤抖的神秘音节。
瞬间,周围八根莲灯柱子便一口吞掉了附近的信教人员。
血肉四溅,在莲灯上依次亮起“乾坤巽震坎离艮兑”的古拙字迹。
灯芯处的空缺位置宛如某种豆蔻的口器似的,大大张开着,似乎刚刚吞噬了活人还不满足,还在等待某种适合宝物的完美契入。
哇!
哇!
冥冥中响起了古怪的婴儿啼哭声,不,应该说像是那种将产未产的‘胎儿’啼哭!
这种强烈的恶意笼罩下,徐束内心发颤,再不犹豫,一个闪身。
嗖!
“九一大神”再次发威,他穿越了宝塔的避障,无视了空间的封锁,笔直来到了门外!
“你快点出来,这是先天八卦的请神阵,一旦开启无法打断,真能召唤信仰的邪神上身,继续待在里面你会死的——哇!”
小雅正在外面大喊,冷不丁被徐束撞了个满怀,吓得一哆嗦,满脸惊讶道:“靠,你怎么居然真能出来啊?”
徐束一拍衣袖,淡淡道:“呵,小雅妹妹什么意思?莫不是真希望我死在里面不成?打架的时候你不来,这会儿倒是叫得挺凶啊!”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在想办法救你吗~”小雅小声嘀咕。
“哦,是吗?叫得大声就能救我?”
徐束不置可否,转而望向塔内道,“这法阵这么厉害么?真能召唤邪神附身?这好像……”
这是不是和我以前某个可以“赌博投骰”的技能差不多?
小雅不知道他所想,解释说:“当然,请神术早就失传,想不到白莲教居然有……不,应该说正是这几百年前的邪教,才掌握这种邪门手段!”
“那我们在这里安全吗?”徐束有些紧张地问道。
“应该安全,请神阵法会把敌我双方都锁在阵法内,等于划下来一片决斗场,不分胜负是不会结束的。但同样的是,他们自己也出不来,算是置之死地后搏命的手段,你小子倒是厉害,居然这都能逃出来,见了鬼了真是……”小雅一脸后怕地点点头,拍着她的小胸口。
徐束见状也放了放心,心里却有些古怪。
把敌我双方都锁在决斗场里,不分胜负不能结束?这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耳熟来着……
同时他有些好奇,这法阵究竟会召唤来什么样的“邪神”附体?
“无生老母”吗?
这般想着,他和小雅一同望向了塔内,望向了莲池周围。
然后就看到原本在呼呼暴走,风起云涌的莲池周围,那些不断发出共振蝉鸣的莲灯青铜柱上,每一盏都在亮红灯。
红灯嘀嗒闪烁,照得那无生老母原本疯狂得意的笑容,又诡异,又恐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红灯滴滴闪烁越来越快,最终啪的一声全部熄灭。
无生渡母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这说明,“请神阵法”失败了!
那八根莲灯熄灭了,没能联系到请神上身必备的祭品!
“额……”小雅顿时也愣住了,低头自语道,“奇怪,怎么失败了?这阵法看起来很完整,而且我刚才都感受到虚空中那种恶意了……不应该失败啊……嘶,我明白了,请神仪式的祭品是巫女们藏在神像里代表八卦的小莲台,那些莲台在我们这里,自然就不能……噫?”
她说着抬起头,望向了徐束,却表情一僵,没看到他。
转头一看,徐束回到了塔内,回到了莲池中心。
他撤回了刚才的“戴九履一”,回到了原地!
“……”
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大敌,无生渡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再次转移回到了徐束脸上。
“柳大人!老身……老身……”她仰着脖子,嘴角务必苦涩,最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沙哑道,“若是能够放我一马,白莲教愿意为您献上忠诚的友谊,如何?”
徐束乐了:“你猜呢?”
咚!咚咚!
他开始奔跑,沉重脚步声宛如巨兽踏在地面,充满了恐怖的压迫感,一步一步靠近无生渡母,宛如一个即将得逞的侩子手!
无生渡母见状用力瞪大眼睛:“不,等等!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等一下啊我们再谈谈啊啊啊啊啊啊——”
“可以,不过再吃我一拳!”
徐束结束了奔跑,身上是夸父追日的满蓄力效果:擒山!
迎接无生渡母的,是一发猛烈到了极点的上勾拳。
砰!
拳风激荡,整个宝塔都跳动了起来,被硬生生轰倒在地!
周围的莲灯自然倒塌,随着烟尘散去,徐束从地上捡起了三枚晶莹剔透,恣意盎然的宝石,彼此纠缠勾结,形成完美的“由点到面”的姿态。
舒服了!
是侵蚀结晶!
终于拿到三枚了,而且还是紫色级别的!
徐束将宝石捡起来,闭上眼睛感受片刻,顿时满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倒塌的宝塔外,传来几声剧烈的呼啸。
倏忽间,几名气势强大无比,衣着与此地玄门格格不入的中年人如闪电般冲过来。
他们扫视全场,判断现状后,顿时一个个暴跳如雷,纷纷怒吼。
“不好,有人杀了无生渡母?”
“完了完了,来迟一步啊!”
“白痴,你干了什么!”
“缺少了一株莲母,我等如何对抗怖惧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