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接着就见夏林穿着便服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笑朝屋里的人依次拱手:“新年好新年好。”
屋里那些当官的虽然没有心思跟他在这问好,但他的到来的确也叫这里的火药味腾到了一个境界。
夏林走入房内,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安国公,新年好呀。”
安国公把头拧到了一边不想去搭理这人,但他又不怎么敢像训斥老张一眼的训斥夏林,索性就闭口不言了。
这会儿夏林倒是也不在意,只是翘起二郎腿,将随身的折扇放到一边:“依我看,当下最重要的事倒不是救皇后娘娘。而是安国公最好能想个法子处置回来之后的皇后娘娘。”
此话一出,不亚于当场给了安国公一巴掌,夏林说的很明白了,皇后救不救是一码事,但救出来之后那可就又是一码事了。
“陛下若是知道皇后被虏,定然火冒三丈。但若是陛下知晓皇后在什么地方被虏,那恐怕就不是火冒三丈的事了。不是吗?安国公,各位大人?”
有些话是真不能挑明,皇后此刻是死是活不重要,谁绑的皇后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恰恰就是这个因果关系里头的因。
皇后为何会在那里被绑。
安国公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了,而是发着绿光。自家女儿在青楼外头被绑,这都不是好不好听的事,他都没法解释。
要说她是为了去青楼听曲儿呐还是为了去青楼看戏?亦或者是青楼的饭菜好吃一些?
行,找这个理由都行,找什么理由都行。
关键是人家得信,景泰帝有点傻,但不能真把他当傻子玩吧?而且这个事现在可不是一两个人知道,那是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这边说着保密,那边市井之间都开始传皇后偷汉子的话本了。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事,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个皇帝。
“安国公,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这人的能耐,不跟你开玩笑,想要救皇后,我都不用出面,三个时辰之内她只要没死就一定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面前,然后谁绑的她,我用谁的头为您铸一个京观,但之后呢?安国公,想好了没有?”
这会儿安国公满心的不甘,他坐在那里半晌没有任何动静,虽然他极讨厌夏林这个人,但事情正如他说的那般,已经闹的很大了。
而这会儿夏林咳嗽了一声:“各位大人,天气冷峭,倒不如都早些回去过春假吧,陪陪妻儿老小。”
他话音落下,屋里的人那是哐哐哐的起身,逃难似的往外跑。毕竟到这一步,他们又不傻,谁能不知道这已经不是他们能触碰的事了呢。
而且不光不能触碰,回去之后只能说过来参加了个团拜会,其余的废话那是一概不能提。
很快,刚才还是人声鼎沸的察事司衙门大厅只剩下了三个人,其中一人便是安国公。
“夏将军可有消息?”
“有了些线索,但是嘛……”
夏林咳嗽了一声,起身关好了门,重新走了回来:“查么,是查到了一些苗头,但就看安国公接不接得住了。”
“请说。”
“昨日皇后娘娘与京城画舫之中私会李密。”
“不可能!!!断然不可能!!!”安国公眼睛瞪得就像是要吃人:“怎可能会是李密!”
“可不可能,安国公回府中询问一下李密便是了,涿州大都督。”夏林脸上的笑容极为可怕:“之后想来应当是被李密的政敌掳走。想以此要挟吧,我猜测是如此。不过谁能想到这下他们可掳了个了不得的人呢。”
“不过这大都督与皇后私通,这个事可就不止是男女私情了。我相信李密,英雄气概,也相信皇后娘娘只是情难自禁,但有些事没法说。我将话在这说开了,安国公也莫要在意,事情已是到了这一步,况且我与皇后娘娘远日无怨今日无仇,甚至都没见过几次,我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夏林的话每一句都扎在了安国公的心头,若真是如此,安国公的家族也就到头了,这个由头他的政敌不会放过的,哪怕是景泰帝碍于情面不追究,那都会引发一场清君侧。
糊涂啊,李密糊涂啊……
“还请夏将军稍后,我这便回去与家里商议一番。”
夏林笑道:“公爷请便。”
他清楚这哪里是去与家人商议,这不明摆着是去质问李密了么,但凡李密是个爷们儿,他点头了,那事情怎么办可就要酌情思考了。
安国公匆匆回到府中,找来了涿州大都督李密,这会儿李密也焦头烂额,他一见到姨夫那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
“我问你。”安国公也没废话,直接就开口了:“你是不是与婉儿……”
作为父亲,他终究是没能开口说出“私通”二字,但李密这会儿也红了眼:“是!我与婉儿本就自幼真心,若不是姨丈将她许给了皇帝,婉儿早已是我的妻了。”
“混账!!你们……你们真是混账!!!”
安国公的手在桌子上拍得咚咚响:“你们可真是我的冤家!”
“姨丈可有婉儿的消息?”
“你随我来!”
安国公并没有废话,直接带着李密就去了察事司,这是夏林第一次正经的见着李密,以前也见过,可那不是在青楼的隔间里看李密站起来蹬自行车么。
这正儿八经一看,李密还真是一表人才,果然能在历史书里留下名字的人都不是简单货色。
“大都督好。”
“夏将军,久仰。”
夏林笑着点了点头,坐下后说道:“安国公应当把事情都与大都督说了,这后头的事,怎样处置,不知大都督有何高见?”
“不知。”
“依我的拙见,当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皇后娘娘神不知……”夏林话留下了一半,视线却停留在了李密的脸上:“估计大都督还是有几分不舍吧?”
“这么说,夏将军是已经知道婉儿在哪里了?”
“莫要小看了我。”夏林笑道:“我在情报方面也算一把好手,一个大活人她能去哪,想出城除非切成一块一块的,但凡是个囫囵完整的,就不可能躲开我的视线。”
“还请夏将军务必救救婉儿。”
“欺君之罪。”夏林直接四个字甩了过去:“大都督这是叫我犯欺君之罪。”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也是如此,李密说的救婉儿可不是夏林那边的救皇后,而是救下来,然后还要伪装证据,形成一个闭环。
这可不就是欺君之罪么?
“那夏将军想如何?”
夏林摊开手:“我只求国朝安稳,至于皇后娘娘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就看国公跟大都督如何想了。”
“可否容我思索一番。”李密眯起眼睛看着夏林。
“我随大都督思索到什么时候都行,不过皇后娘娘恐怕等不及了。如她那般花容月貌,落入劫匪手中,恐怕……嗯,我不说了,反正事情就差不多是这样,大家都明白就行。”
夏林起身:“我去院子中活动活动手脚,晒晒太阳。安国公,大都督,你们便好好商议商议。”
说完夏林跟老张就出去了,这会儿老张小声道:“你小子可把他们吓够呛。”
“说实话,从利益的角度出发,他们若是决定叫皇后死,那是最正确的。但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我觉得皇后其实罪不至死,我不想当这个刽子手,最后的决断交给皇后的娘家人好了。”
“你心是真黑啊……叫父兄情郎决定女儿家的生死。”
“那你说咋办嘛,成年人是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的。”夏林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搁那官阴作莲的时候咋没想到有今天呢?说白了,他们就是没把皇帝当回事也没把别人当回事,狂妄的很。傲慢要不得的,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