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同意以长乐郡主和亲止戈,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必须逍遥王亲自来边境迎亲回去,以示对两国交好的决心和对长乐郡主的重视。
齐玉璇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醒来两个时辰后了。
手指包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平静地听完夏侯胤的叙述,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触动。
不是她相信齐隽和母亲真的答应和亲,而是让逍遥王亲自来边境,怎么看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况且,即便她去做了这个诱饵,她也相信,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夏侯胤看着面前神情安静的小姑娘,心口有些酸涩。
“郡主,此乃缓兵之计,太子他们必定还有其他打算,郡主别伤心。”
“明日,郡主身边的婢女应当就会抵达昆城,郡主若是想在昆城逛逛,我可以再带郡主出去转转……”
他也是才知道,长乐郡主不需要再回京,直接从昆城出发送去齐越边境即可,朝廷的陪嫁队伍早就出发了,估计明日就会抵达昆城,只要逍遥王愿意,后日就会来接人离开。
明明郡主才从越国逃回来,却不过几日,又要去和亲……
夏侯胤兀自难受,没有注意到齐玉璇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想的是,明日送亲的队伍过来,那李娘子岂不是就没了用武之地?
李娘子只是临时来照顾了自己三四日,如果明日就要离开,那必定得在那之前完成自己的任务,递消息出去。
不能再拖了。
营帐中只有齐玉璇和夏侯胤两人,齐玉璇压低了声音,道:
“夏侯小将军,这几日,营中可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亦或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听她这么问,夏侯胤的表情立即严肃了三分,他环顾四周,又思索了一瞬,再看向齐玉璇时,声音有些沉重:
“郡主,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也不应该啊,奸细才被抓住,怕是除了那人所在的营,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他们也生怕打草惊蛇,没有放出风声,郡主身边只有一个李娘子服侍,又只是今早出去逛了一圈,谁会和郡主说起此事?
夏侯胤不解的神情落入齐玉璇眼中,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难道李娘子已经动手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只是打探消息,还是想要齐**队所有人的性命。
齐玉璇紧张问,苍白的小脸泛起一点愁绪:“是什么事?!”
夏侯胤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看来郡主只是好奇一问,并非真的听到了什么消息。
他放下心来:“郡主不必担心,只是一个宵小,想离间军心,并没有成功,如今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严刑拷打了,想必能从他嘴里撬出不少东西,届时逍遥王来迎亲,我们也将那人作为‘陪嫁’的东西送过去,让他们交趾人看看,敢安插奸细在我们这里的下场。”
他意气风发,似乎已经能预想到,越国人看见自己处心积虑费尽心机送进来的人不成人样,惶恐又愤怒的样子。
齐玉璇摇了摇头:“不。”
夏侯胤:“不什么?”
齐玉璇叹了口气:“不只是这个。”
她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面前的少年瞪大了双眼。
“郡主发现了什么?”
郡主才来几日啊,居然都发现了军中的异样,难道这军营里真被越国人安插成了筛子?!
齐玉璇:“我身边的李娘子,她也是探子。”
不等夏侯胤做出反应,她继续道:
“这几日她待在我身边还算安分,就是不知道,她的任务又是什么。”
夏侯胤已经站了起来,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李娘子是我亲自去找来的,怎么也……”
“这不怪你,”齐玉璇轻声道,“若非我知道一些办法,也不会如此笃定她并非齐国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不过,既然他们派了不止一个人来,不论是要做什么还是要打探什么,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你可有什么头绪?原定的这几日营中有什么安排?”
这些事情,齐玉璇都只能问夏侯胤。
其他士兵只是执行命令,并不参与决策,消息闭塞,位高权重如段巍和夏侯衷也不会与她商议这些要事,唯有夏侯胤一人,与她相识,也从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有所隐瞒。
这回,夏侯胤仔细想了想。
“若说是原定的安排……其他的都没什么,唯有今日晚些时候,内城就会派人去军营东边的粮仓送粮,可即便要送,也只是送三日的,就算奸细要放火烧了毁了,再从内城匀出来便是,这也不妨碍什么……”
夏侯胤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
“你是说……”
突然,他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齐玉璇,就与对方同样惊疑不定的双眼对上了。
“毒?!”两人同时出声。
要说起越国什么本事最厉害,那便是举国尊崇的巫者,制毒、制蛊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去年那一场齐国京中的时疫,便是越国人的手笔。
若这次他们依旧用的是腌臜如时疫的毒,放在三日的粮草之中,三两个士兵们吃了饭之后发病也许还不当回事,可等军队瘫痪,大片大片的倒下时,三天的粮草也早就被吃光了,他们想查都无从查起,只能没有根据地怀疑。
夏侯胤满脸担忧,:
“可这时候再去内城通知改时间,必定是来不及了,况且,粮草本就是按照三日三日送来的,现在营中也没有存量了,万一明日送来,那就今晚和明早,将士们都得饿肚子了。”
齐玉璇:“所以我们不必通知内城,改为通知其他人。”
夏侯胤目露不解。
齐玉璇继续道:“他们如果是打着这个算盘,那这几日时间,必定已经排摸清楚了东边粮仓的布防图和换防时间,他们能动手的时机,也就只有短暂的换防之时,我们只要……”
她越说,夏侯胤的眼睛就越亮,到最后,一切都变成了一声长叹——
“郡主,你若是个男儿身,那我必定要向段将军和父亲举荐你为我们的军师。”
齐玉璇轻笑:“怎么,没有军师之名,我还不能行军师之事了?”
夏侯胤忙道不敢,道过谢后,立即着手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