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礼的府上。
赵宁儿正在缝制一个香囊。
此香囊用特制的药物制作而成。
据说,可以起到一种驱蚊、安神的作用。
她心里想着把这个香囊做好了之后,送给朱允熥,这样一来,朱允熥每天就能睡得很安稳。
她一边缝制那个香囊,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不清楚朱允熥要被软禁多久,什么时候才能被释放出来。
她去看望了徐辉祖。
她感觉到徐辉祖是一个难得的忠臣。
她回来之后,便让自己的父亲赵思礼去拜访陛下,请求陛下把徐辉祖从马厩之中释放出来,官复原职。
可是,赵思礼去见了陛下之后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
赵宁儿心想自己的爹也真够实在的。
上次为了求陛下释放朱允熥竟然把额头都磕破了,现在是新伤连着旧伤,额头上缠的纱布就像那受伤的将士。
赵宁儿心中暗骂朱允炆,好小子这当了皇帝,果然是不一样,都找不着北了,便不把这些朝中的大臣放在眼里了。
就在赵宁儿胡思乱想之际,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赵宁儿闪目观看,见此人不是朱允熥,却又是谁?
赵宁儿站起身来,一下子扑进了朱允熥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允熥,真的是你吗?
我莫不是在做梦呢?”
朱允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微微一笑:“我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怎么可能会是梦?”
赵宁儿拉着朱允熥的手坐下了:“允熥,那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出来的?”
朱允熥双手抱于胸前,脸上露出了笑容:“既然你有本事进去,难道我就没有本事出来吗?”
赵宁儿嗔道:“我知道你自然是有本事的。
但是,我真的想不出,你是怎么出来的。”
于是,朱允熥便把自己从张芷若那里偷学了土遁的功夫向赵宁儿讲述了一遍。
赵宁儿听了之后,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朱允熥:“你可真了不起,一学就会!
真没想到那张芷若却是贴木儿的孙女宝塔失里。
我原以为朱高煦是她的心上人,没想到她的心上人却是傅安,看来这傅安艳福不浅呐。
朱允熥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傅安身为咱们大明的外交使臣,为我们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果没有他来回奔走于北元和西域的话,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战争,要死多少人。
因此,对于傅安的功绩,我们要给予肯定。”
赵宁儿嫣然一笑,把手里的香囊递给了朱允熥:“你看,我为你做的香囊,喜欢吗?”
朱允熥接过那个香囊,仔细地看了看,做工十分精致。
然后,他又把那个香囊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香气扑鼻:“真香,我很喜欢,让你费心了。”
“你说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呀?
我想搬到吴王府里,和你一起住。”
“那可不行,其一,我现在是被朝廷软禁在吴王府上,还是戴罪之身;
其二,咱俩尚未成亲,怎么可以住在一起呢?”
赵宁儿一听这话,气道:“朱允文那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你对他那么好,把他当兄弟,他却把你当做仇人,处处提防你。
你立下了功劳,他不封赏你,却要把你关进锦衣卫的大牢。
朱棣兴兵来犯,要夺他的城池和皇位,他不处置朱棣,却增加他的食邑。
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因为我有可能争夺他的皇位,是他潜在的竞争对手,对他来说是一种威胁。
从他的角度来说,他不杀我,就已经是客气的了。”
赵宁儿白了朱允熥一眼:“你真会替他人着想啊,你也不想一想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赵宁儿依偎在朱允熥的怀中,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宁儿,你去拜访徐辉祖了吗?”
“去了呀,他在马厩里老老实实地喂马呢。”
“看来,徐辉祖真是一个难得的忠臣啊,换做旁人,陛下这样折辱他,肯定是受不了。”朱允熥十分感叹。
“是啊,陛下做得也太过分了。
徐辉祖的身份那么高贵,身为魏国公、太子太傅,陛下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呢?
何况人家并没有过错。
我感觉到徐辉祖将来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朱允熥一听,笑了:“此话怎讲?”
此时,赵宁儿站起身来,双手放于腹前,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缓缓道:“自古以来,要想成就一番事业,人才是最重要的。
而你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
想当年,秦国在秦孝公时期,积贫积弱,后来,嬴渠梁重用了商鞅,实行商鞅变法,使秦国富强了起来。
这也是秦国最终能够统一六国的根本原因之一,如果没有商鞅变法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后来秦国的强大呢?
等到了秦始皇时期,秦始皇重用李斯、名将王翦。
六国有五国都是王翦和王贲父子消灭的。
再说汉高祖刘邦之所以能够夺取天下,是因为他重用了大将军韩信。
刘邦的天下几乎都是韩信打下来的。
如果你想争夺天下的话,那么,徐辉祖便是你帐下的王翦和韩信啊。”
朱允熥听了赵灵儿的话,笑道:“看来你越来越有见识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得没错,如果蓝玉在世的话,蓝氏家族将是我们强大的后盾。
可是,蓝玉和蓝氏家族的人都被皇爷爷给杀死了。
皇爷爷非但杀光了蓝氏家族,还把蓝玉的党羽全部斩尽诛绝。
因此,我感到自己非常的孤单和无助。
直到我看到了舅舅常茂和徐辉祖时,我的心中又升腾起了希望。”
“不是还有开国公常升和常森吗?
他们不也是你的舅舅吗?”
“是的。
但是,我现在所想的不是夺取天下,而是自保。
目前,朝廷内外的形势非常复杂,外面有外患:北元和西域诸国,
内部有盗贼,朝廷与藩王之间的矛盾,日渐白热化,将来朱棣和朱允炆到底谁胜谁负,还很难预料。”
“朱棣不是已经疯了吗?”赵宁儿不禁问道。
“朱棣是疯了,但是,他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吗?”
“你觉得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很厉害吗?”
朱允熥的双臂抱于胸前,目光灼灼:“朱高炽有些肥胖,行动不太方便。
我上一次到北平去时,他接待了我。
他的态度和朱高煦完全不同,非常热情、客气,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现象,说不定他的心里面也想杀了我,只是他觉得时机尚未成熟罢了,
朱高煦之勇堪比项羽,放眼咱们朝廷内外,能是他对手的寥寥无几。
这也是朱棣为什么能够击败北元的一个主要原因。
另外,朱棣手下有谋臣姚广孝和大将张玉等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张玉也有万夫不当之勇。
朱高燧虽然年轻,却也很勇猛,听说他曾经徒手斗杀过一头猛虎。
只不过,他不像朱高煦的野心那么大!”
“你徒手杀死了一头独角兽,他杀死了一头猛虎,那你们俩岂不是差不多?”
朱允熥苦笑了一声:“我哪里能比得上他呢?
我之所以能够杀死独角兽,那纯粹是偶然。
因为独角兽额头上的角正好卡在了铁笼子上面的铁条和铁条之间的缝隙中间,
它拔不出来了,我趁机把他额头上的角给掰了下来,刺杀了他。
否则,我怎么能是独角兽的对手呢?”
“这不正说明了你的勇敢和机智吗?
其实,我倒不是在乎你将来能不能做皇帝,因为一旦你做了皇帝之后,那岂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行。
晋朝的陶渊明不是说有世外桃源吗?
咱们要是能到达那个世外桃源,就在那里生活,与世隔绝,不也挺好吗?
咱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然后,生一堆娃。
白天,你扛着锄头去种田,我在家里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从此,远离朝堂,与世无争多好呀!”
朱允熥听了之后,哈哈一笑:“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呢?
那不过是陶渊明杜撰出来的罢了。
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不可能过上平常百姓的生活,不要忘了我是朱标的儿子。
从我出生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我和常人不一样。”
“那么,你此次从吴王府里出来,你不想去看看你那位皇兄吗?”
后宫,
马氏的寝宫。
马氏正在教儿子朱文奎写字。
朱文奎跟个小大人似的,端正姿势,一笔一划地写着。
朱允炆从外面走了进来。
马氏见朱允炆来了,赶紧起身离座,帮着把朱允炆的外衣脱了,挂在衣架上。
朱允炆看着儿子问道:“文奎,你长大了想做皇帝吗?”
“回父皇的话,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一辈子孝顺父皇。”朱文奎声音稚嫩。
朱允炆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可真是个乖儿子,快去睡觉吧。”
“是!”
朱文奎把手中的毛笔放下了,跟在一名宫女的身后,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马氏察言观色,发现朱允炆看上去面容憔悴,忧心忡忡,关心地问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看上去如此疲惫?”
朱允炆手扶着额头,缓缓道:“在朕小的时候,以为将来父亲做了皇帝,
那么,朱雄英就是太子了,朕便做个逍遥王爷,就挺好了。”
朕从没想过要做什么皇帝。
没想到皇爷爷去世之时命我奉诏继位,朕推辞了三次,也没有推辞掉。”
“陛下,天下人谁不想做皇帝啊?
人家为了这个位子争得头破血流,你怎么还能往外推呢?”马氏说着给朱允炆倒了一杯热茶。
“朕做这个皇帝纯属偶然,并非朕想当这个皇帝,而是朕就这样被别人推到了皇位上来。
自从继位以来,朕要处理皇爷爷的丧事,紧接着齐泰和黄子澄强烈建议削藩。
你说那些藩王不是朕的叔叔就是朕的兄弟,叫朕如何能下得了手啊?
可是他们说了,不削不行。
“可是朕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从哪里开始削呢?
朕很头疼。”
马氏就问:“齐泰和黄子澄是怎么说的?
齐泰建议直接削燕王的藩。
他说只要把燕王的藩给削掉了,其他的藩王不在话下。
黄子澄却说,燕王为朝廷抗击北元,功莫大焉,而且没有什么过错,怎么能削他的藩呢?
因此,他建议我削五王的藩,因为那五王犯有不法之事,削他们的藩理由充分。”
马氏听了之后,想了想:“还是齐泰说得对呀,你应该先拿燕王开刀,那么,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朕先从自己的弟弟吴王朱永熥下手,哎呀,真是帮我搞得焦头烂额。”
“你皇爷爷在世之时,曾经立下规矩,女人不准参与军国大事。
我是一个女人,对于国家都是大事,也不太懂。
不过,我总觉得不可以操之过急,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
别的不说,就拿朱允熥来说吧,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心里也清楚,他是嫡皇孙。
虽然说你的母亲吕氏后来被扶正了,但是,若按照春秋礼法上面来说的话,人家毕竟是正统。
就算你娘被扶着了,你也还是个庶子呀。
当年,商朝的商纣王上面有两个哥哥,他们是一母所生。
但是,帝辛的母亲生微子启和微仲衍时,是侧室的身份,并非王后,
帝辛的母亲被扶正了,成为王后之后,才生下了帝辛。
所以,帝辛被立为太子,继承了王位。
何况你皇爷爷立下了《皇明祖训》,上面说得很清楚,皇位继承人必须遵循立嫡立长的原则。
如果按照这一条来说的话,你岂不是夺了朱允熥的皇位?”
朱永炆听马氏这么一说,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以为朕想做这个皇帝吗?
朕想推辞也推辞不掉呀。”
“陛下,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但是,臣妾觉得你那样对待朱允熥有所不妥。”
“哪里不妥?
你可知道齐泰请旨斩杀朱允熥,朕不杀他,是念及兄弟之情。”
马氏听他这么一说,一皱眉:“天下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兄弟相残。
只有兄弟和睦,外人才不敢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