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角落：太平天国往事 第112章 里和外

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

少云。

买夹板船伤筋动骨，老四他们的公出账面上所剩无几。

南洋回程赚到的两千多银洋，老四把拖欠的船工、水手钱都发下去。手下一片欢声四起：跟对人了，老板大气！

跑海一到港靠上岸，猴急的众人赶紧下船找女人，喝酒，游戏人间。不羡鸳鸯不羡仙。今朝有酒今朝醉。等银元花完立马回来干活。

也好，就怕你们跑路，都不肯再回来干活。海船上吃的苦，没干过的人体会不到。

老四看着有些稀罕的南洋物件，什么珍珠、翡翠、珊瑚、犀角甚至一副老长老大的象牙，发愁怎么脱手变现。

这些东西难得，物以稀为贵。可得有下家给好价钱，收这些好玩意！

老四、老二找原先进东洋货的商行、主顾看南洋货，指望他们给个价。那群家伙报价不是偏低，就是没诚意。

犀角被肖为的药铺收走。咳咳，肖为自己报价翻了三倍拿走。老四让他去了。

老二吭哧笑：就没见过世面。肖为卖出去还得赚钱，这东西品相好的能翻十倍。卖给肖为就不能老实让他报价，直接五倍给他就对了。

钻进钱眼的老四：……

嚯原来这东西这么值钱！

老二：他欺负熟人，你也可以欺负他呀！左右都是有人要吃亏。我们兄弟是一家人，肯定是要帮你的咯。谁叫你答应的快。

老四：马后炮！还是不是兄弟了。

老二一摊手：肖为也是兄弟。不分里外。

老四嘀咕：兄弟坑兄弟，背上插一刀？

老二脸色阴沉滴出水：怎么，想再来一次割袍断义？！

老四慌忙告饶：这事过了啊！！别提了。赶紧攒钱弄商船。新造的来不及，还得买二手。

老二：走，找托德牧师。

老四双手赞同。

既然薅羊毛，肯定是找熟人来薅。被薅过一次之后就不在乎薅第二次嘛。

托德牧师很抢手的。四十来岁英俊中年洋人，肤色白，眼睛蓝，毛发金，就连汗毛都是黄色（因shǎi）。不同于东方人扁平的脸，洋人长的立体的脸型棱角分明，眼窝深邃……长得帅加一百分。

别管什么时代，外貌协会的会员都挺多。在松江这座东方新城托德发展了众多虔诚的信徒，女性占据挺大比例。

生活窘迫，需要精神力量也好。家有余财，生活优渥想找慰藉也好。腰缠万贯，诚惶诚恐害怕暴死也好……

在教堂里听牧师布道，一起唱诗、祷告，找神父忏悔……确实有种氛围可以宽解人心。在这世间太需要这种心灵力量，用强大和宁静的暗示抚平人们千疮百孔的心理世界。

在教堂里有人可以倾诉，有人愿意倾听，有人愿意原谅，有人帮忙开解。

相信，本身就是强大的力量。在缓慢的时间刻度上，潜移默化发生改变。

善恶对错本无绝对。某个时候的好，某个时候就孬。

在教堂等托德时，老四和老二又见到魏莲娜。

这女子改信新教了吗？

魏莲娜嫁的是位松江后起之秀，男女双方都是养尊处优，气质出众的人物，算得上郎才女貌。这么多年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的。圆满了。

赵卢娜嫁的却是个洋人。还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她跟随丈夫移居阿美利坚新大陆多年，因为思念家乡亲朋，这次回到松江来探亲。

*脚盆鸡以维新变法实现工业化，摆脱半殖民地的国家命运。但是和阿美利坚的纠葛却是千丝万缕。赵卢娜的丈夫罗斯福牵涉其中。

赵卢娜也没想到到新教的教堂会碰到多年不见的杜白虎、陆平。

她戏谑的捉弄魏莲娜。

魏莲娜沉稳且雍容，斜过去一眼收回目光。轻声说道：“这么黑，像菲佣。”

赵卢娜忍不住放声大笑，把周围人都惊住了。

托德按捺住心里震天响的wtF，用磁性十足的布道声音制止卢娜：“女士，安静。”

杜白虎瞟了瞟出挑的两个贵妇人，无动于衷。他有些脸盲，陆平倒很快认出来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的两个女子。

他轻声提醒老四：“老相识。”

“谁？”大条神经不需要思考。

“你献殷勤的那女子和同伴。”

杜白虎一下想起，却也真的不以为然。他又瞟过去一眼，淡淡说道：“她又不让我献殷勤。不然我家几个小子都得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陆平忍俊不禁，不由失笑：“你倒说的轻巧。”

“坑蒙拐骗哪样我们不会？对付个女子而已。”

“看来你不适合做海商，还是当海盗合适。”老二对老四的态度挺满意。能里能外，表里如一，一心扑在事业上的男人，对外面的诱惑抵制力强悍的可怕。

“我有小土豆就好。”老四还是想老婆孩子的。

老二：“明日通商局的事情说完同去首字圩？去不……”

托德牧师恼了，也不给面子喊过来：“那边说话的，安静！”

赵卢娜眼睛望着老四和老二彻底感兴趣起来。她掩口悄声问魏莲娜：“看来菲佣根本就看不起主人哦。侬看呢？”

“不要再看来看去。”魏莲娜嗔怪。

“侬养出七个小囝，真看不出。”赵卢娜实名嫉妒。她挺遗憾的自己至今未孕。估计这辈子也没有子女的福分。悄悄问：“侬过继一个小囝来，阿拉带去阿美利坚。让伊继承罗斯福家财产可好？”

赵卢娜是认真的。这里是教堂。

魏莲娜：“伊答应，阿拉就肯。”

赵卢娜失望：“侬啥体都听伊呢？”

“伊一家之主。阿拉听伊有啥不对？”

“算了算了。”没有葱，只有蒜。

说不通，话不投机半句多。

托德：……

好气啊想要怒发冲冠一次，哼，好男不跟女斗。这两个还是妻子的学生，得罪不起。她们之间可是有通信的，万一被告了黑状，天各一方的解释都没机会解释。

赵卢娜这人习惯了想到哪就去做。她沉吟一小会，突然离开魏莲娜走向老四和老二。冲他们扬了扬下巴，赵卢娜招呼哥两个去门外说话。

魏莲娜简直不知道自己同伴脑子装的什么乱七八糟。她望了望赵卢娜，迟疑了一下没有跟随过去。她平静的认真听起托德的布道。

“管她呢。”

被邀约的老四和老二：……

相互看了一眼，跟着赵卢娜出门来。

“两位可是新周公司的少东家杜白虎先生、陆平先生？”

“？！”老四有点呆，老二眼神一下子变的犀利。

“两位不必误会。阿拉现在嫁给洋人，是罗斯福家族的成员。杜白虎先生常年跑外码头，广崎一路也是阿拉夫家的利益。侬只要到过广崎，阿拉就晓得。”

这就没话讲，反正挺吓人的。小门小户的，要不要调查这么清楚？

赵卢娜很满意他们的反应，既不失审慎，又表达关切，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隐约的危险。

看来自己没有找错人。

她用更官方的腔调，严肃说：“我先生正代理一些官方的事情。你们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老四和老二交换一下眼神，老二问：“官方的？”

我们这种小门户怎可掺和？

赵卢娜：“你们是聪明人。到东洋的货船都经过官方甄别。你们不要小看阿美利坚对殖民地的控制。”

老二：“这里不像是可以谈这些的地方吧？”

赵卢娜：“当然。阿拉先生会和你们谈。明天上午租界通商局办事房？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老二很干脆。

赵卢娜快步回去找魏莲娜，继续听牧师布道。

话里话外云深雾罩，却没什么好猜的。既然要去通商局办事房谈事，怕个球！

老二和老四回船上办理杂事，两艘旧船也需安排水手开到平江府仓县整修。焦丙大儿子十九岁，上船队五年。该是压担子给他的时候了。按毛学旺说法：教头十九岁就已经闯荡江湖十年，什么都见识了。你们父母有今日的日子靠真刀真枪干出来。可得珍惜好好边学边干，一代更比一代强。

街市里衣不蔽体，天天乞讨度日的人何其多！焦大虎跟着父亲、叔伯长辈跑码头，也是见世面的。他在同辈来里年龄最长，最早来跟着老四打工赚跑海钱。

焦丙：“跟在我后面能长什么出息？”

那倒是的，海运所需的专业知识更多，技能功夫更深。当然海运也相对危险的多。漕运虽不会没落，相比海运含金量总是要差许多。

事业总得有人来接班。跑海需要新人，漕运也需要新人，十七岁的焦二虎就跟在他爹屁股后。有野心，也有相应的实力，那多半事情还是很有成功希望。合理不合理么，肯定得拿出来好好的摆弄清楚。

毛学旺：“焦老黑，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里有儿子，那里有儿子，哪里都是你儿子。”

焦丙黑脸皮红的熟透了：“啊呸！你倒是娶个婆娘也生几个儿子啊！我要抢你的？”

毛学旺嘿嘿一笑：“兄弟们一碗水要端平。要不然以后生分了再说就来不及。”

焦丙闷闷不乐：“你们在怀疑我们两口子稀罕老四的家当？他一年也上不了几天岸。我让大虎也这么玩，你看你嫂子答应吗？”

听焦丙这话，毛学旺脸一沉：“听说嫂子早就相中老四的大姑娘，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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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船事件后，日本被迫与美国签订《日美亲善条约》，随后又与其他西方国家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国家主权受到严重侵犯，沦为半殖民地。

日因不平等条约被迫开放下田、箱馆两口岸，美国可在这两港派驻领事，并享有最惠国待遇。日本的关税自主权丧失，外国人在日本享有领事裁判权。日本被迫卷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经济体系，成为美国的原料供应地和商品倾销市场。

明治维新使日本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在这一过程中，日本需要引进大量的设备、技术和人才，美国成为其重要的来源。从美国方面来看，19 世纪 80 年代，英法俄已经在中国和东亚地区建立了牢固的势力，美国作为后来者，希望在东亚找到帮手，于是美日关系迅速升温，双方形成准盟友关系。在日俄战争中，美国支持日本，还赞成日本进一步侵略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