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呢?
萧般般回府时,正巧见萧寞躲在角落里等着自己,便开口唤了他过来。
萧寞是知道,顾氏将萧般般叫去锦绣堂是要责罚她的,心中难免过意不去,毕竟萧般般偷溜出府,也是因为承诺了要给自己带回一串冰糖葫芦。
于是萧寞默默地跟在萧般般的身后,打算一同前往锦绣堂,看能否将责罚与萧般般一同抗下。
萧般般在心底盘算着,虽然有错在先,但绝不能让顾氏借题发挥,于是便支开小厮,将踹在怀中,已经有些融化了糖衣的三串冰糖葫芦都给了萧寞,告诉他去为自己请一请帮手,就算是他知恩图报,解救她这一次。
萧寞见萧般般已有办法,自然高兴,听过萧般般一番吩咐后,连跑带颠地去了五姨娘沈碎音的院子里,请回府不多时的萧遵前来观看一出好戏。
当然,在赶过来的途中,萧寞已经将自己下午坠入冰湖,萧般般是如何英勇解救自己的事情全盘告知,并且将萧般般外出寻摸冰糖葫芦来哄好受惊的自己的事情也一字不差……嗯,颇有些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萧遵本就对萧般般另眼相看,萧寞一阵叽里咕噜,将话说得颠三倒四,他也没有多问,只觉得萧寞又紧张又着急,将口中将嚼了几下的小炒黄牛肉囫囵吞下,也忘了自己喝汤时沾染在胡子上的油花,拔腿就跟着萧寞往锦绣堂跑。
进入院落便听到下人仆从的窃窃私语之声,萧寞的腿脚快,看见萧般般跪在地上受罚的身影,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撒开了腿就冲了进来,拦住了顾氏手中落下的戒尺。
萧遵上了年纪,动作跟不上,一路跑来又气喘吁吁,还未搞明白具体情况,便被眼前一众人撕扯混乱的场景震惊了。
于是出手制止了这场让下人们看尽了笑话的闹剧。
萧遵握着顾氏的手腕,眼下已经看到萧般般通红的手掌,质问顾氏何苦要如此对待一个十几岁的孩童。
萧般般见重要人物已经到场,当即开眼,哆哆嗦嗦的喊着月氏“阿娘”,然后将月氏的衣袖卷起来,露出被戒尺打过的出现血印的手臂,低头挤出几滴眼泪,开始抽泣:“阿娘,都怪女儿惹恼了母亲,才让您跟着一起遭罪。”
月氏皮肤白,那逐渐显现的戒尺留下的血印格外猩红醒目。
萧遵一眼看过去,轻叹一口气:“原来你就是这样帮我管着后宅之事?”
面对着萧遵的质问,顾氏的气焰已经熄灭了大半。
毕竟,太尉府是终究是萧遵说了算的地方。
“我知你出身尊贵,嫁与我时乃是下嫁。我也知自己高攀了你,方才能有今日之成就。”萧遵松开顾氏的手腕,转身坐在厅堂的主位上,招手让顾氏在他的身边坐下:“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不计较你做了什么,姨娘们也都惧怕你,无一人敢来挑衅与你。今日……今日你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竟能下此重手?”
顾氏不知所措,在太尉府掌权这么多年,萧遵忌惮她的身份,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过,现下当着姨娘、孩子和下人们,竟是一点脸面都不留了。
沈碎音上前,掏出怀中的绣帕,将萧遵胡须上的油花擦掉。
萧遵这才想起,自己迅速赶来的模样定是狼狈至极,心中又是一阵不耐烦,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座位,让沈碎音与月氏一起坐下,看了看顾氏,道:“怪不得府中所有人见你,都如同老鼠见了猫。”
萧遵的声音不大,却是结结实实的打了顾氏的脸。
顾氏没有轻易罢休,因为她知道,萧般般是实打实的犯了错,她动用家法是在情理之中,只是现在一番吵吵闹闹下来,场面变得难看了些。
萧遵挥手让丫头小厮全部退下,并且警告众人,今日在锦绣堂的所见所闻,一字一句都不可泄露,否则就要割了舌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等锦绣堂只剩下他们几人,萧遵才又开口:“来的路上,梅念已经知会过我,说般般是为了哄劝他,安抚他的恐惧之感,又因为找不到咱们二人拿到手谕,所以才私自出门的。”
萧遵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萧般般一眼:“她如此作为情有可原。”
萧般般想着,大约这件事情就要不了了之了,甩了甩自己发胀疼痛的右手,虽然有些损失,但好在顾氏此番应当知道了,萧遵在有意偏袒,日后若是想要再抓住错处便刻意磋磨,也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父亲不可这样。”萧映雪从内堂走出来,站在顾氏的身旁,轻抚顾氏后背:“女儿对今日之事亦有耳闻,二妹妹救下幼弟,并且好心哄劝安慰,是姐姐对弟弟的疼爱,正如父亲所说,情有可原。但是……”
萧映雪走到堂前,在萧般般的身边跪了下来,身姿挺拔,姿态竟然比坐在上位的顾氏还要傲然。
“父亲,当今陛下治世之道讲究无规矩不成方圆,即是违反了家规,自然是要接受责罚的,女儿的母亲没有错。”萧映雪看了一眼身旁歪七扭八跪着的萧般般,以及涕泪横流的萧寞,心中不由得嫌弃:“二妹妹如今这番做法,传出去就给了他人置喙太尉府的机会,父亲此举不利您在朝堂立身。”
萧遵考虑起萧映雪的话,心中有了几分动摇。
“蛮蛮说得极是。”顾氏点了点头,伸手拉住萧遵:“今日我给霜儿一些教训,又命丫头小厮们看着,是为了太尉府的脸面,她……”
顾氏顿了顿,见萧映雪微微垂眸看向萧寞,心中会意:“霜儿有错,我罚了她,可稍晚一些,我便会奖励他英勇救下幼弟的功劳。”
萧映雪与顾氏一唱一和,将萧遵的情绪稳定下来。
萧般般早就知道,顾氏在太尉府根深蒂固,自然不好对付,倒是想不到萧映雪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将萧遵的脾气压了下去,还未顾氏找到了开脱的借口。
萧遵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一团乱麻的家事,轻轻叹气,挥手让所有人都起身,目光从萧般般、萧映雪和萧寞的脸上依次扫过,总觉得今日自己掉进了一个被人不是好的陷阱之中。
颇有些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