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从殿中出去的时候,还满脑子定远侯居然看上了沈霜月的震撼。
倒不是觉得沈霜月配不上,业朝并不禁女子二嫁,那死了男人的寡妇再次嫁人的事情也是常有,她也不是瞧不起嫁过人的女子,可问题是,那沈霜月她不是寡妇。
旁边嬷嬷来说话时,她脑子还嗡嗡作响,却也明白这件事情绝不能让人知道。
莫说传出去,沈氏必定名节受损,定远侯更饶不了她。
就说那定远侯裴觎,他向来不偏倚任何人,更无软肋,她虽然不能去对付那庆安伯府讨好定远侯,可如果能帮着他护着那沈氏几分,说不得定远侯能愿意偏向太子殿下几分,让殿下多几分助力。
“娘娘,殿下和裴侯爷这是?”
“裴侯爷有些盐运上的事情跟殿下商议。”
太子妃压下狂跳如雷的心口,面上不露分毫,“让人都退远些,别打搅了殿下他们议事,还有,裴侯爷过来的事,不许让赴宴的人知道。”
这边殿中,裴觎瞧着太子妃领着宫人走远,支膝坐在桌边小榻上,抬眼看向太子时,目光泛着凉意。
“你别这么看我,瘆的慌。”
“你还知道瘆?”裴觎冷道,“我有没有说话,她的事情不准告知其他人。”
“那我不也是为了她好。”
太子讪讪坐在裴觎对面,拎起桌案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那沈氏的事情到底的女眷的事,虽然人在东宫,可我总不能亲自出手照顾,而你这身份要是上赶着凑上去帮忙,别等她和谢家和离了,就得背上个勾引定远侯的恶名。”
裴觎面色冷然:“我自有打算。”
“我知道你有打算,可再多的打算,总要先过今日这关。”
太子将茶杯推到他面前:“你不是女子,不知她们那些弯弯绕绕。”
“沈氏就算恢复名节,四年时间也足够让她远离京中贵女圈子,让太子妃照顾她,能绝了很大一部分麻烦,而且你将来要是想要娶她,说不得也还要太子妃帮忙,走动的多了,也瞒不住她的。”
“少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
裴觎面无表情睨他:“你难道不是想要借机跟太子妃示好,让她知道你对她的信任?”
太子妃并不知道他身份,而他爱慕沈霜月的事,在任何人眼里那都是不能轻易被人知道的隐秘。
刚才太子那番举止,分明是故意让太子妃觉得,是他央求了太子想要保护沈霜月,将自身隐秘告知了他,他为此甚至会跟太子以别的利益交换。
太子毫无保留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她,这般信任和看重,换成是谁会不感动?
裴觎灌了半杯茶水,目光不善:“张氏虽然是先帝替你挑选的太子妃,这些年对你却是真心实意,张家有些不规矩,但她也从没有起过旁的念头,又为你生下了阿苑。”
“她是你的正妻,你这般谋算她心意,小心将来后悔。”
太子原本笑盈盈的脸上淡了些,他也没想要谋算张氏,可是身处宫廷,身遭处处危机,哪怕是枕边人他也无法全然信任。
他不会主动去生了害张氏的心思,可如若能让张氏对他更上心些,心中天平更偏向他,以夫妻之情困缚她的身心,让她一心向着东宫,那又有什么不好?
太子提着茶壶给他添了茶:“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了,她是我妻子,我自会敬她爱她。”
裴觎见他这般说话嗤了声,那张氏温婉大方,对太子满腔真情,他却以谋算换真心。
若是有朝一日被张氏察觉,散了这份真心实意的热情,戴上面具和后宫女子一样只将他当成君主,太子就会知道什么叫自找苦吃。
“好了,别说我的事了。”
太子拎着茶壶放到一旁,“你那天夜里让人闯寿安宫的事,实在是太大胆了,你怎么能将那几个刺客的脑袋,扔进太后寝殿里?”
别说是他,就是父皇听了后都险些没晕过去。
裴觎却没太多所谓,他和太后、魏家早就站在对立一面,回京后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戳他们心窝子,丢不丢那几个人头,都不影响他们想要弄死他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是先让自己舒坦了才行。
“对了,你之前让我命人将白家老二换了出来,你是有什么打算?”
白忠杰死后,白家成年男子本也该问斩,但裴觎却独独留了白家老二的命,还悄悄将人换了出来。
裴觎淡声道:“把人给三皇子送去。”
太子愣了下,随即挑眉:“你这是要让老三去跟魏家斗?”
裴觎喝着茶:“三皇子无辜受冤,被人利用突遭禁足,难不成还不允许人家替自己讨个公道?”
“……”
太子默了默,“可是老三已经上过一回当了,那账本的事他吃了教训,恐怕没那么容易再相信。”
“那就要看他有多想你这个位置了。”
裴觎拿着茶杯在指尖转了一圈,“魏家谋算你,他谋算魏家,技不如人是他自己不中用,他有没有怀疑那账本出处先且不说,就只说他自己,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就此沉寂?”
太子闻言安静下来,以他对老三的了解,自然不会,更何况老三身后还有丽妃,还有朝中那些人,就算这次吃了大亏,可只要鱼饵给的足,他照样会迫不及待地咬上来。
“我明白了。”太子说道:“这事我会办好。”
裴觎将茶杯放下来,抬头朝外看了一眼:“这宴什么时候开始?”
太子无奈:“还早着呢,庆安伯府这出戏想要唱得热闹,总得宾客都到了,台子搭好了才行,你急什么。”
裴觎垂眸看着自己掌心,那上面的刀口还没结痂,他却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沈霜月了。
以前碰不得,遇不得,不能交集,只能躲在暗中远远看着时尚且不觉得,可如今有了念想,却觉得每一天都难熬的厉害。
“沈家的人请了吗?”裴觎问。
太子:“请了请了,你都说了,我敢不请吗。”
谢家,沈家,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