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离归夜 第134章 所迫

老鸨脸色不自然的移开眼，“少管她的事，现在有客人赎你。

小姑娘奔到素影身边，扶着她一声声唤着姐姐。

素影看了眼司晏礼，司晏礼目光落在身前的女子身上，素影便知，赎她的人是这名女子。

她走到赵九笙身前，屈膝跪下，“姑娘，我如今也活不成了，赎了您也是白白花钱。”

“您别赎我了，把这钱用来赎素衣吧，留她做您身边的粗使丫鬟都成，别让她回这种地方。”

赵九笙扶她起身，她却缩回手自己站了起来。

赵九笙看出她怕弄脏自己，解释道：“我赎你，是因为你有身契在她手上，素衣如你所说是你在养她，你买下了她，她并无身契在楼里，无需赎回，她本就是自由的。”

素影看着她清冷的眉眼，心定了下来。

老鸨当即反驳，“姑娘，这是我楼里的人，自然……。”

赵九笙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跟你废话，我赎她，素衣我也要带走，你若不允，那就报官。”

老鸨脸色变了又变，报官当然没用，这阵子皇城出了人命，这会子去报官准是要被连累处置了。

姑且那小丫头卖不了，但素影身上最后也要捞一笔。

转眼她就想明白了，眼睛滴溜溜一转就要开口。

赵九笙轻笑一声，“你也无需再想别的什么法子，赎金也是跟姑娘们未来几年能挣的钱以及她如今的身价来计算的。”

“方才你们便说素影姑娘已经无法再接客，也就是说，未来她不会再为楼里赚一分钱。如今她病着还需花钱买药医治，你们并未给她请大夫，也是任其自生自灭。”

赵九笙语气淡然，老鸨却是听得火大，看着年纪不大，对这些却门儿清，不是有备而来，就是她背后有着依仗。

“你想一分钱不拿，就带走她！”老鸨咬牙切齿的看着赵九笙。

赵九笙摇头，“十两银子。”

若赵九笙当真咬定一分钱不给，老鸨还真有些怕她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势力，眼下给十两，她顿时气焰就上来了。

“当你来这楼里是多阔绰呢，才只付十两银子，她现在哪怕不值钱了，要死了，从这楼里出去你都得付我五百两，否则免谈。”

赵九笙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元宝放在桌上，“她的身契拿出来。”

老鸨还欲多言，赵九笙冷声道：“给这钱是告诉你，素影姑娘即使不能再接客也有活下来的价值，她本该好生活着。”

“若你不允，这钱也别想要，人我要带走，还要去官府告你逼良为娼。”

赵九笙说最后四字时，看了一眼素衣，老鸨纵然再不心甘，也知她说的是事实。

这事闹大了，别的官员不管，但当朝太傅可未必。

老鸨不情不愿的把身契拿出来，赵九笙仔细看过一遍又交给素影看。

素影看过后，点点头。

赵九笙把银票给了老鸨，素影将身契递交给赵九笙，赵九笙示意她自己收下。

老鸨拿着元宝在手里掂量，一边嘲讽道：“姑娘可是赚大了，素影可是出了名的会伺候人。”

赵九笙没理会，只道：“我们走吧。”

素影转身要走时，抬头看向楼上的那些姑娘们，眼中闪烁着泪花，对她们弯腰一拜。

“这些年谢谢诸位姐妹们照顾，今日一别，望诸位都能得偿所愿。”

这些年虽然接客不是她们所喜之事，但楼中姑娘们都难以攒钱，老鸨要抽去大头，余下还要给龟公打赏一些。

再加上她们常年做着这买卖，看病用药也去了一笔银子，平日里虽争衣裳脂粉什么的，但遇到生死之事，楼里姑娘都还是关心着的。

“你出去后寻个大夫瞧瞧，若能治就托人来传信，我们给你钱去治，既出去了，就多在外面看一看，能多看一眼你这一生也不算太苦。”

楼上的姑娘虽都衣着清凉，面上敷了厚重的粉，但此刻看她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悲悯。

她们看着她病重被人赎走，若能活着，以后自然是好的，若是活不了，至少死在外面，看看外面的天地，也算自在了片刻。

素衣跪在地上哭着给楼上姑娘们磕头，“素衣谢谢各位姐姐们往日里对我的照顾，素衣无以为报，就让我给各位姐姐们磕个头吧。”

先前说话的女子对着素衣挥了挥帕子，“小素衣，出去了离那些婆子男人远些，少不得他们起了坏心要把你诳进来卖了，既跟了那位姑娘，就好生服侍姑娘。”

女子按了按眼角，不让眼泪落下湿了脂粉，脱了妆还怕吓着人，“这位姑娘漂亮心善，自然会待你好，你听话些，勤快些便是。”

赵九笙看着楼上那些衣着鲜艳清凉，美貌却神情悲绝的女子们，心中为之也感到有些难受。

她们都是温柔善意的好姑娘，卖身至此并非她们能选，乃是世道所迫，即使身处此等境地，她们也盼着出去的姑娘能好。

自己不能去的地方，一起出来的姑娘有人能去瞧瞧也算她们瞧过，或许她们是这样想的吧。

她朝着楼上的姑娘们拱手一礼，“诸位珍重。”

楼上姑娘们几时被外面的人这样待过，更何况是女子，不见着就指指点点，便是退避三舍，哪有对她们行礼的。

于是赶忙回礼，嘴上也不知说些什么了。

赵九笙再次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出了绘春楼。

这些女子们不该在此，如今被人盯着，绘春楼背后东家她并不清楚，不能贸然全部赎走。

断人财路等同于杀人父母，别人不杀她才怪。

这件事不能急，她得想些法子。

正想着此事，素影忽然出声，“姑娘，谢谢您为我赎身，我本有些钱的，但楼里是不会让我带走的，我如今命不久矣，这钱也还不了您，您的钱白白花了。”

赵九笙轻声回她，“不用还。”

素影拢了拢身上衣裳，许久未曾出来，一出来总觉得有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直到走到了蓑衣巷，素影疑惑的道：“您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