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约法典 第138章 黄金法则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术师的实力层次到底怎么分？”

“你可真是问对人了.......不对，上次我问你流浪者的归宿是什么，你还没回答上来，倒是反问起我来了？”

“我只能回答你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柯林，我该说你诚实还是无耻？不过，其实我的问题，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雷蒙德拍腿大笑，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柯林。

距离柯林两人接待伊芙来访，已经过去十四个小时。

拉法叶自不消说，养伤的同时，就是推演赫尔曼大军的可能目的和行军动向。

无论赫尔曼人发兵之前知不知道城内的连环失踪案，都不影响这是一个最好的开战理由——足以让上城议会头疼，让拉特兰教廷哑口无言的借口。

而他们就要抓住凶手，堵上赫尔曼人的嘴。

孚日城的商船停下一天，对城内的商业与税收都是重大的打击，无异于扼死一只下金蛋的鸡。

更何况，薇薇安的身子一天天恶化，无可挽回，定下的仪式之日近在眼前。若是被赫尔曼人的来攻横插一脚，后果不堪设想。

柯林更不会闲着，稍事休息，立刻就回理型界跟牛脾气的雷蒙德对线去了。

“我还是听不懂啊，你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柯林懒洋洋地席地而坐，说话是一点也不客气。

你都抓我关禁闭了，我还客气个什么劲儿？

雷蒙德不以为意，反倒挺欣赏柯林的直白与不卑不亢。

他的回答，却是令人匪夷所思：“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术师的具体层次，该怎么分。”

“你逗我玩呢？术法学会都存在几百年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柯林诧异，一旁的塞勒涅点头如小鸡啄米，替柯林壮声威。

“就是就是，大块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定是不想说实话。”

雷蒙德哂笑一声。

“柯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们术师，确实没有血裔贵族那样的五等爵位划分，也没有教廷的五等职阶圣品划分，我们只能根据战力，模糊地判断自己所在的层次。”

“我大概是三冕伯爵的水平，就是凝聚了三道血质的伯爵。像康拉德，应该稍弱一点，勉强跟双冕伯爵打个平手。术法学会的高层，我们这一批元老，都是伯爵级别的实力。只有你老师......”

雷蒙德顿了顿，郑重道。

“他应该有超越了伯爵的实力，绝对达到了公爵的水平，这在历任会长里都是极其少见的。”

无论如何，他都认可格劳秀斯术师第一人的实力。

柯林还想开口询问，却见到雷蒙德早有预料地摆摆手。

“别急，我还没说完。”

“术师作为第三条超凡路径，是诞生得最晚的，无数的先辈矢志不渝的探索，才取得了今天来之不易的成就。然而，这么多先贤，竟然都在术师的层次划分，这个重要的不能再重要的基础问题面前折戟沉沙。”

“特异术式看重原理与本质，作用方式玄奇，十分难以量化；通用术式看重法域的意志强度和覆盖广度，虽然容易量化，却只有两个维度，没法比拟完整的超凡路径所拥有的五重拔升。”

雷蒙德感叹道：“它的意义，远远超出你的冲突规范的术式。一个是大道，一个是小路，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如果你哪一天能完美地划定术师层次，我相信，桂冠术师的荣誉一定能落到你的头上，而且为你颁发桂冠，都是委员会要抢破头的真正荣誉。”

柯林沉默良久，并未沉浸在雷蒙德描绘出的激动人心的画面中，而是在思索所谓五重拔升的意义。

塞勒涅好奇问道：“诶，大块头，连你都不相信柯林能够解决掉吗。难道真的没有一个人尝试过并且成功？”

随手往悬浮着的镜子里注入了一些魂质，镜子上端，嵌入的活眼珠立刻转了两转，看得塞勒涅毛骨悚然。

惨白的眼球转动的同时，镜子华光炽盛，映得术师营地的景象更加清晰，逼退周围蠢蠢欲动的黑潮，雷蒙德才悠悠开口。

“也不全是，格劳秀斯曾经提出过一个想法。”

“风来之国虽然很大，却也很小。除了国王陛下，就只有流浪者，风之子，以及我们术师三方势力。”

“几百年来，尽管风来之国无疑是哺育我们成长的摇篮，可它也在某种意义上限制了我们去向其他的地方——晨昏边界无法逾越，相反方向则是看不到尽头。”

“我们想要的答案，大概并不在风来之国，而是在此处之外，更广袤的世界中。”

雷蒙德悠悠说道。

“比如说，流浪者口中的，他们失去的故乡。”

塞勒涅惊得睁大了眼睛。

“大块头，这么说，你也想要跟他们一起找回家的路？”

闻言，雷蒙德却是摇了摇头。

“对他们来说，或许是回家的路。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走出摇篮的道路。”

“弗兰德斯的术师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摇篮里。”

“你不是不相信流浪者他们的鬼话吗？雷蒙德。”柯林压下内心的激动，沉着说道。

“我没说我信，我只是觉得格劳秀斯的想法有道理。所以我才会说，我上次问你的问题，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雷蒙德耸了耸肩，罕见地叹了口气：

“但流浪者喊了这么多年的口号，把风来之国天上地下都走了走了一遍，哪怕连一根草都不放过，也没见到他们找到想要的【门】。”

“漫长到无人知晓的时间就这样流走，他们除了完成本职工作，给国王陛下搜罗魂质，建起了瓦伦斯山和王宫以外，什么都没做到。”

雷蒙德嗤笑道。

“哦，还是做到了一些什么的，比如说给我们添堵，有时候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们领土上的魂质。”

柯林顿时想起来偷自己魂质的那一堆流浪者，小手不安分，让他们吃几道塞勒涅的月影华光就老实了。

“说这些也没啥用，权当给你增长见闻了。不如来跟我学特异术式吧，柯林，可别小瞧了特异术式的作用。”

雷蒙德笑道：“如果说法域和通用术式保证了术师战斗的下限，那么，出其不意的特异术式就总能够为你提供上限。”

塞勒涅百无聊赖，弹起青葱的指尖，一道微缩的月影华光飞出，毫无意外地被迷宫术的无形之墙挡住，碎成一泓月光。

“大块头，你是真心想要教柯林的话，先把你的迷宫术解开再说吧。”

柯林也会意扯出一个讨好的假笑。

他当然知道雷蒙德的特异术式效果强大，冥河回眸都救了他多少回了。

但柯林眼下更想要的是跑路。

“对啊，雷蒙德前辈，您就给我们解开这个迷宫术呗，反正有这么恐怖的黑潮在，我们也跑不掉。”

“别的都能商量，就这个不行。”雷蒙德也笑嘻嘻地拒绝了他的要求，自顾自地说道。

“你真想要逃，那就自己学。”

“怎么学？”柯林道。

“学会特异术式，自然有机会逃出去。”

雷蒙德笑道。

“作为新人术师，你一定得牢牢记住特异术式的黄金三法则：理解其原理，构建其本质，布置其仪轨。”

“原理就是，发动术式所需要的条件。全看神话原型里是如何描述的。可以是做出某个动作，来呼应神话传说中对应的神明；也可以是使用超凡材料，当做献给神明的祭品——跟血裔贵族的仪式有点相像，只不过他们是献给祖先，我们是献给湮灭历史中的古代众神。”

“当然，特异术式的原理只是将神话当做蓝本，具体如何发挥，还能依靠你自己的个人解读。只要不是太过偏离神话最原始通行的那个版本，花上足够的魂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什么算是......”

堪称当代最强的特异术式大师伸出一指，遥遥点住张口欲言的柯林，他猜到对方想要问什么。

“什么算是神话？只要涉及到神明的，能够流传至今的传说，都是神话。”

“我将某些地区相对系统且有交叉的神话传说，分作一个神话大系。目前，最深入人心的，也是用的最多的，就是希洛—列罗神话大系，比如你之前学过的冥河回眸，就出自于希洛的神话大系。”

“遗憾的是，另一个我们熟悉的，圣典神话大系，被教廷从天堂山以至高神迹封锁住了根源，没法借用力量。天方帝国的异教神话也是如此。剩下来，比较有影响力的，就是北海三国神话大系，以及赫尔曼神话大系了。”

雷蒙德顿了顿，望着若有所思的柯林，还有脑袋晕晕的塞勒涅，继续回到黄金法则的讲解：

“而特异术式的本质则是，抽象而遥远的神话，是如何化作具体的术式，作用到对象身上的。”

“米诺斯的迷宫术，在于社会心理对怪物若即若离的恐惧，以及隐藏丑闻的需要。迷宫象征人性与兽性的纠缠，复杂秩序对混乱激情的压制，是有进无出的权力领域——为了压制不可接受的混乱，需要献上人祭。”

说着，雷蒙德随手丢出一些魂质，扔到了他们脸上。

美味在前，塞勒涅一个没忍住，张口囫囵吞下，津津有味地享用着，不忘露出一个“还不够”的表情。

“忒修斯的回归线，则是借用阿里阿德涅的线团，为迷宫术提供一个方便的解法。”雷蒙德挥了挥手里的线条，“这可是我能找到的，全弗兰德斯最好的羊毛，原料在整片旧大陆找不到更好的了！将它从凡物提升到能穿梭彼界的回灵遗器，比起找一件回灵遗器还要麻烦得多！”

“你们输给我，输得不冤，还是乖乖认命吧。”

“我也不觉得我们是什么牛头人怪物啊。”

柯林悻悻说道。

雷蒙德教的还挺尽心尽力，是个好老师，但柯林没法接受被人当成牛头人的事实。

“我应该要郑重声明一下，我是绝对的纯爱战士，对于人妻没有一点点想法。”

“谁问你了？”

雷蒙德奇道：“这跟人妻有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说王后帕西菲与公牛诞生怪物的事情啊。”

“那个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身上肩负的秘密，比起什么人伦丑闻严重得多，绝对绝对不能让国王陛下知道。”

“不然你们也不会被我这么轻松地关在迷宫里了——没人比我更害怕你们到御前告密。”

小插曲过后，雷蒙德讲到了黄金法则的最后一项，仪轨。

“至于仪轨，其实就是需要使得对象附上怪物的特征，最好是用异怪掉落的材料来污染物象，从而引发心里对真相公之于众的恐惧，将对手封印在迷宫里。”

柯林默默记住雷蒙德所讲的一切，同时与自己听过的牛头人迷宫神话对比，结果似乎分毫不差：

米诺斯国王的王后帕西菲，被波塞冬以神力诱，痴迷爱上了白色的公牛，两者结合，生下来了牛头人怪物米诺陶洛斯。

米诺斯国王对这个吃人肉的怪物毫无办法，于是为了掩盖丑闻，命令代达罗斯修建一座庞大的迷宫，每个房间与门廊相连，困住了牛头人。

后来，米诺斯迫使雅典人进贡童男童女喂给牛头人，雅典王子忒修斯自愿牺牲，被芳心暗许的阿里阿德涅赠予线团和宝剑，成功杀死了牛头人并逃出迷宫。

这个故事本身也是广为人知，所涉及到的名人，更是堪称全明星大乱斗。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们连名字都一样。

两个世界的历史，到底有何区别？

超凡者又在其中，起到了什么改变历史的作用？

柯林思索着，一时出了神。

雷蒙德还当柯林是学得入迷了，非常满意，对这小子越看越是欣赏。

格劳秀斯会长收弟子的眼光，果然神乎其神，胡伯那样的好苗子都不要，就为了等柯林这种又有天赋又有努力的天才。

看得他都想收徒了。只可惜格劳秀斯抢先一步。

只可惜……

会长判断战略形势的眼光，远不如他收弟子的眼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