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约法典 第34章 秘闻

白蛇幽幽说道：“现在，勒马，下车，头向左转。”

柯林依言照做，倒要看看白蛇要搞什么花样。于是安托万大教堂，孚日城内最雄伟的建筑进入他的视线。教堂顶部的十字恰好沐浴在初升的晨曦中，圣洁庄严。

“你要找的那两个人，跟教堂和教会有关？你一条失乐园的蛇，跟天堂山能扯上什么关系。嘶，等等......”

这么一说，柯林倒是想起来，圣典上记载的一条蛇，引诱失乐园里的人类，吃下知善恶果的故事。

鉴于这世界上真的有神迹存在，圣典的记载还是值得重视的。

不过......他怀疑地回忆着白蛇的所作所为，怎么也想象不到，这品行恶劣却呆头呆脑的家伙，能干出这等事来。

“你不会就是引诱人类堕落的那条蛇吧？”

越想，柯林感觉越是有可能。他狐疑地想起，大陆上并无以蛇为家族徽章的贵族，看来蛇也不受贵族待见。

跟着这两边都不受待见的倒霉孩子，自己真能混出头吗？以防万一，还是尽量别在外人面前暴露出来白蛇的存在了，柯林下定决心。

白蛇则有些莫名其妙，没想到柯林还反问上了，下意识地反驳道。

“你在说啥？我怎么就引诱人类堕落了，人类引诱了我堕落还差不多好吧？不对，说到哪里去了，言归正传，我让你看的不是这个什么教堂，而是它屁股后面的那块大石墩子！”

柯林顺着祂的指示望去，目光越过教堂天顶的十字架，落在一块孤高的石碑之上。

他这才意识到，白蛇所说的不是安托万大教堂，而是在它背后，比十字架的尖顶还要高的征服石碑。

它的历史甚至比大教堂还要古早，在它筑起的时候，也许教会都还没有诞生。

它是列罗帝国鼎盛时期，皇帝御驾亲征的纪念之柱石。

古列罗人翻过乌尔比诺山脉，跨越莱茵河，屠光原住民，彻底征服了孚日地区。列罗皇帝的禁卫军在此处斩落了滚滚人头，用等高的大理石铸成了这座石碑。时至今日，列罗帝国的徽章，抓着闪电与利剑的展翅雄鹰，依然刻于其上。

那时孚日城甚至无人聚居，帝国元老院的贵族只将此地视为边疆，在世界渴望之城享受着以为会永世延续的一切。

直到帝国覆灭，内乱不见尽头，逃难的人们才逃难到帝国的自然疆界，留在此地安定，修建城镇。

这块征服石碑由血裔贵族以超凡伟力铸就，凡人无法搬动分毫，只能任它长留于此。

石碑下匆匆过路的行人，无人再关心它曾经的辉煌。

在吃饱饭尚属艰难的时代，凭吊过往当然是一种奢侈。

现在，一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闲人，沐浴在征服石碑的荣光之下，重又想起了这一切，与此同时，他脑子里还有一条蛇在扯着嗓子叽叽喳喳。

“看到那个巨大的老鹰了没有？视线往右偏一点，我让你看的是这个石墩子上面的徽记！”

“别吵别吵，我看到了。”柯林不胜其烦，有样学样地嘲讽道，“就这样，你要找一个列罗帝国时期的故人？那我很抱歉地告诉你，虽然我历史不好，但列罗帝国覆灭到现在少说也有一千年了。你要找的哪怕是列罗皇帝，估计都已经化成灰都不剩了。”

闻言，白蛇当即冷笑。“是，没错，哪怕最强大的血裔贵族，也不可能活在物质界一千年。”

“但你这次难得猜对了一次，我要找的其中一个人，就是列罗皇帝！”

石碑上的雄鹰好像也能听见白蛇的尖啸，锐利的目光如锋刃直射柯林，振翅欲飞。

柯林深吸一口气，明白这些只是自己的幻觉，但白蛇刚刚说的话却没有半分虚假。

“即便我在遇见你之前，从没有离开过失乐园，我也知道列罗皇帝的存在。倒不如说，就是因为有他，我才知道还有物质界，还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存在。”

提起往事，白蛇也是唏嘘不已，不觉流露出深深的敬畏，那是柯林从没有在白蛇身上看见过的。

“他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让失乐园都铭记上他的名字的超凡者。”白蛇的敬畏之情中夹杂着无尽的向往，祂半是感叹半是幸灾乐祸地说道：“而就是这样的伟大存在，也在朝夕之间不知所踪，疑似死去......”

“我等了无数年月，终于等到你来。为的就是找到他死后，散失在物质界的血脉原种。”

“只要能吞噬掉他的遗产，我就是下一个失乐园的主宰！”

“哪怕他真的并未死去，能在死之前真正见识到这等强者，哪怕再也回不到失乐园，我也心甘情愿了。”白蛇喟叹。

柯林沉默，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藏了许久的疑惑：

“那你，为什么选我？千年以来，你就没有找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来物质界？你就一点也不心急吗。”

“这就是我与第二个人之间的故事了。”白蛇答道。

祂的语气虽然平静，却让人联想起毒蛇吐信，脊背生寒。

“如果说我与列罗皇帝是仰慕者与偶像的关系，那我与第二个人，就是不共戴天、永世不休的仇敌。”

“我被那个家伙咒诅了——我不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我甚至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我所能记起的，只有诅咒都无法让我遗忘的刻骨仇恨，还有我所受的限制，比起所有的巨兽更甚。”

“因为他，我永远，永远不能降临物质界，你明白什么是永远吗？”

白蛇凄然一笑。

“你自己选择了背弃血裔贵族的道途，你不会懂的，他们都有血脉遗留，而我没有，只能等到你这异类到来，一个无神论者的灵魂，才能在自然状态下承载我的印记。”

“在这等待的千年里，我从希望等到绝望，根本无法接受乃至想象，被他人捷足先登拿到列罗皇帝的遗产。幸好，幸好啊......你就是他意想不到之人，让我终于能来到此界。虽然感应到皇帝的遗产已经被分成几份，藏得严严实实，至少，我终于走出最关键的第一步了。”

“每次想到他，我都像是被自己咬了一口，让毒液在身体里奔走。”

“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但我能感知到他一定还活着。你也不必刻意寻找，平时留心一下线索就行。反正只要找到了列罗皇帝的圣骸，我自能解开这个诅咒。”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因为千年的怨毒之意而凝固。

“等我知道他是谁，我将亲手报复。千年之仇，百倍奉还。”

主宰登临失乐园的勃勃野心，无名仇敌千年来的深仇大恨，随着白蛇的诉说，徐徐展现在柯林眼前。

他莫名想起，在失乐园里见到的那一幕。白蛇甩出一尾，将滔天血海斩成两半，生生开出一条道路。那时祂意气风发，宛若神明，有着无上的骄傲和愤怒。

如果让这样的生命再得到列罗皇帝的遗产，祂的力量与威势，与真正的神明也不会有差别吧。

到时，与白蛇深度绑定的柯林，必然也会一同受益。

只是，柯林能够在那时与白蛇维持同盟吗，他无法给出自己的答案。

见柯林犹疑，白蛇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不满地哼哼着：“怎么，还没开始帮我寻找遗产呢，就开始担心我成功后翻脸不认人了？”

“就算你能怀疑我对你的忠诚，你也不能怀疑我对誓言的忠诚！况且......”

柯林突然出声打断了祂：“我身上有你的印记，能使用血脉恩赐，勉强也算个血裔贵族吧。找到列罗皇帝的遗产后，你都能继承，难道我就不能继承？该担心的是你吧。”

“这正是我要说的。”

“等我们真正找到了，我吸收吞噬列罗皇帝留下来的血脉，是要你这个代行者作为介质的。”

“到时候，不仅我能再上一层，你更是会跟着沾光，实力就能够跟我平行。我掌控失乐园，你掌控物质界，那不是正好吗？”

“至于你那术师的力量，拿来玩玩可以，研究一下倒没坏处。但真正要战斗起来，还得靠我给你的血脉恩赐。就是不知道，为了守护这份遗产，你们物质界的贵族会做到多么疯狂的地步。”

说得白蛇颇有些自傲起来，语气也不似之前怨毒，柯林松开眉头。来自失乐园的誓言感应反馈在灵魂印记上，证实白蛇并没说过一句谎话。

接下来，他就得好好想想，怎么去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了。

“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柯林不理会喜怒无常的白蛇，自顾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无神论者的。”

“哼，你刚刚告诉我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蛇满意地看到柯林无奈的神情，不禁哈哈大笑。

“逗逗你的呀，柯林小子。我为什么知道你是无神论者？那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混蛋，给我下了诅咒，其中之一就是无神论者，才能够看到我，与我交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