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约法典 第35章 圣光眩目之人

大教堂前，柯林还沉浸在白蛇吐露的惊天秘闻中，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在场路人的侧目。

身在孚日城这莱茵兰第一大商业城市，过路人自然是有眼力见的，见到这马车的品相，就知道车上的主人定是非富即贵。

大白天的，敢将马车当街停在安托万大教堂的人，不是背景深厚，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大家都自觉地不去靠近，顶多在心里骂两句狗大户。

毫不客气的行径，也自然引起了教堂里的注意。半晌，教堂侧门打开，门后的走出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削男人，也就是充当侍者，平日里迎来送往重要信徒的“教会弟兄”，脸色不豫地迎了上来。

“这位信众，大主教阁下有谕令，教堂门前不得停放马车，麻烦请你速速离开。”

走近前来，摸不清柯林的来路，侍者不豫的神情稍稍收起，尽力克制着保持应有的礼仪，送走这位不速之客。

柯林此时也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意识到自己在此格格不入，心中叹道：

“这可真是......算了，反正来都来了，正好见一下奥康神父，找他聊聊自己的状况吧。”

他还没完全忘掉格劳秀斯的叮嘱。

但平日里，柯林从未见过奥康神父以外的其他牧师，他一人就包揽了教会几乎全部的对外事务。

想来，在奥康神父的主场，保住自己应该问题不大。

看面前这人认不得自己，多半也没到全城通缉的最坏境地。

在格劳秀斯行踪不明的情况下，不如速战速决找奥康了解，商议当下的形势，哪怕为此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不过，他忽又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有些紧张地通过印记向白蛇询问：“我是超凡者的事实，会被其他的超凡者看出来吗？”

白蛇看柯林紧张的样子，还以为是要问有关列罗皇帝的事情，结果只是这种超凡界的常识，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刚为柯林立下誓言，也不好嘲讽刺激他，难得正经地回答一次，言辞中，甚至颇为恳切。

“就我所知，只要你们不是同一个超凡途径的，基本没有可能。除非是你特意展现只有你们术师才会使用的术式。”

“但你现在的实力不够，遇到真正的强者我没法跟你暗中交流，不然会露出破绽，难说会不会被发现。”

柯林放下心来，又想起格劳秀斯的霸气嘱托，想必格劳秀斯也不担心他被人看出，哪怕真遇上贝克特大主教亲至，应该也能够蒙混过关。

思维拼接出合情合理的原因进路，柯林欣然接受。

于是他收拾表情，略带歉意地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不知教堂里的马厩能否借我使用？我是来见奥康神父的。”

侍者闻言，有些讶异，见柯林找的是城内最近炙手可热的奥康神父，心里对他的评价不禁更上一层。

他脸上的不快尽数消失，堆满笑脸说道：“奥康神父最近下令，不见任何外客。您看，是否能给我个信物好让我通传一下。”

没想到还要信物，他顿时有些踌躇。他可没什么信物能给外人，无论是拉法叶的还是他自己的都不合适。

柯林踌躇的模样叫侍者看在眼里，原本的热情又迅速转为冷淡。侍者瘦长的脸上摆出刻薄的神情，没好气地说道：

“去去去，没得到邀请，就别来浪费我侍奉救主的时间了，奥康神父有多忙，每天有多少事务，你知道吗！可不能浪费时间在来路不明的人身上。”

柯林眼神当即一凝，深深剜了侍者一眼。本来他不经意堵了人家的大门，还理亏在先，这人如此势利刻薄，反倒令他恼怒。不自觉地就小小地动用了血脉威压，吓得侍者打了个激灵，感觉像是被荒野里的凶猛野兽盯上一般。

心念一动，柯林忽然想起了上课那天，奥康为自己引荐时，拉他进入共同幻境的圣光神迹，顿时有了主意。

“不用信物了，麻烦你向奥康阁下转达一句，就说圣光眩目之人来访，他自然会答应见我的。”

侍者被柯林这一惊，立马明白面前的人物不是好惹的，唯唯诺诺称是。但他听了这名字，心里还是忍不住在嘀咕，圣光眩目之人，听起来对教会怎么不太尊重呢？

不过孚日城里，就没有敢对教会甩脸色的人，犹豫半晌，侍者决定还是忠实地传达上去，反正奥康神父阁下出了名的通情达理，要怪罪也只会怪罪这个冒失的来访者，事先也不打好招呼。

种种情绪，化作苦涩。侍者苦笑一声：“劳烦.......您在此处等候一会，我先去向奥康神父阁下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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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围观群众已经看了半天的热闹。

正是晨起赶路干活的时候，任谁看到这辆漂亮的马车，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何况它还敢堂而皇之的停在教堂门口。

就连马车上的车夫，也是年轻英俊，想必他的主人只会更加风华绝代。

可当他们看到本以为是马夫的年轻男人，径自走下来，一点不客气地示意帮忙，车上也没有其他人走下来，才震惊地意识到他就是这辆马车的主人。

有财力配置这样上等的马车，居然连车夫都不请？贵族老爷还真是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怪癖。

这还没算完，教堂弟兄出来的时候，分明是要兴师问罪。但那人三言两语，就使得侍者脸色数变，最终灰溜溜地走回教堂，他们是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惊讶吐槽之余，大家也不免好奇，面前这位衣着上佳，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是何方神圣。

柯林自然不知道围观群众心里在想什么。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他双手抱臂，踱步堂前，将安托万大教堂的门前景色尽收眼底。

走近门前，他抬起头，目光上移，从面前的厚重铁门，落到高处的帽型窗户，再到最上方的十字架。

十字架下方，用旧语写着一行鎏金的列罗文字：“真理使尔自由。”

而柯林作为正宗的文化沙漠，兼之无神论者，必然是看不懂旧语和列罗文字的。

最多就是从奥康神父那里听过，这句使徒福音的法洛兰语版本。

因此，他的目光只是在肃穆的铭文上面短暂停留，又赶紧移开了视线。

若他是信徒，就会对圣典上的这句话了如指掌。

可惜他不是。

事实上，柯林在此之前，还从来未曾踏足过安托万大教堂一步。

在神迹随处施展，宗教氛围浓厚的拉斯洛大陆上，他这样的行为无疑显得格格不入。

但有些烙印始终无法消除，深受环境的影响，柯林前世从小到大都对宗教无感，穿越后亦是如此。跟神职人员，比如奥康神父保持朋友关系，已经是他的极限。至于更进一步，念念经书，柯林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趣，即使在最渴望了解超凡者的时候。

得亏他常年过的是独居生活，鲜少有人发现他不做弥撒，不去告解。柯林前后所从事的两份职业——清道夫和卫所队长——都不怎么讨人喜欢，在大众的刻板印象中，这样的人都是狠角色，不敬奉救主倒也正常。

世界上不信者多了去了，东边还有割草一样长了又长的异教徒呢......公众对特殊职业的期望，仅仅止于不要公开渎神就算成功。这一点柯林倒还能遵守，即便远在莱茵兰，他依然听说过伊比利亚宗教裁判所的赫赫威名。

“我说，你真要进这教堂？”白蛇突然开口。

“......来都来了，我跟奥康神父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也好有个准备。”

“那你可得夹着尾巴，我感应到，里面有一位接近公爵级别的强者，比起我在失乐园的本体也就差了那么一点。”

祂这一说倒勾起了柯林的好奇心。

“公爵，子爵，这就是超凡等级的划分吗？”

白蛇答道：“准确的说，是血裔贵族的等级划分。由高到低，就是王爵、公爵、伯爵、子爵、男爵。”

“至于牧师，和你们术师的等级，我就不知道了。嘿，那人出来接你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你自求多福吧。”

白蛇刚闭上嘴逃之夭夭，侍者就带着两个人出来了。这时候，他先前的倨傲早已一扫而空，恐怕在告解室忏悔时，也没有如此谦卑。

他通报的时候，好巧不巧正遇上大主教阁下与奥康神父在谈话，在大主教默许后，他硬着头皮通报了这个倒霉客人。

然后，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奥康神父急切和失态的模样，和若有所思的大主教阁下。

侍者心中喟然长叹，能引起两位的关注，这次是踢到硬板了，只求这位脾气古怪的大人能放过自己吧。

“快去，给这位尊贵的阁下停放好马车，用最上等的豆料好好喂一喂这匹骏马。”

人未至，声先闻，二人得令，急忙牵了马儿走向马厩。侍者向柯林深深行了一礼，脸上的表情近乎谄媚。

“这位阁下，奥康神父吩咐我带您去见他，请随我来。”

柯林点点头，侍者便恭恭敬敬为他引路。这次开的是正门。足见他对柯林的尊敬之意。

甫一开门，宏伟的天顶壁画与蓝紫色的琉璃彩窗，眼花缭乱地呈现在他眼前。

一瞬间，柯林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从喧嚣的尘世来到的典雅的地上天国。

但这扇门通往天堂还是地狱，没人说的清楚。他心想着，昂首挺胸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