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刘小冬人虽小,但手特别稳。而且这次运气也好,纸竟然没有出现断裂或黏连的情况。
除了有些部位薄厚不均匀外,整体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刘小夏看着牵出来的一张张完整的纸,整个人就惊呆了。
这就是刘小冬做出来的纸?哪怕不是干的,可看上去也非常好了。
而且这个纸他全程参与,每一个步骤他几乎都了如指掌。
他看向面前矮小的妹妹刘小冬,第一次在心里出现了深深地敬佩,虽然他不知道敬佩是什么意思。
要说卖脆柿子和卖方子赚到的两百多两银子,对刘小夏来说有些运气的掺杂,但这个纸就是十足的技术含量满满。
谁能想到芦苇经过那几道复杂而看起来毫无联系的操作就做成了纸呢?
刘小夏激动地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冬妹,这纸是做出来我们读书用的吗?”
因为刘小冬已经说过全家的小孩都要读书,无论男女,无论多大。
听说读书很费钱,笔墨纸砚样样都贵,所以当他看到刘小冬做出纸的时候,自然而然联想到了读书。
刘小月不知道在欢呼啥,跳着蹦着说道:“哦,哦,要读书了,要读书了。”
其实她还有点不太明白读书是什么,但只要听到去做她不知道的事,就觉得值得欢呼。
刘小冬有些尴尬地看向刘小夏,她想说,其实这纸我是用来当卫生纸的。
不过看上去用来写字也不错。
虽然纸有些黄,颜色也不是非常均匀,但练字写字毫无问题。
她只得“勉强”地点头,说:“是,读书练字需要用到很多纸,我先试着做出来看看怎么样,不行就多做几次,等明年我们去读书了,就不用花钱买纸了。”
刘小夏和刘小秋看向对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而刘小冬摸着这些半湿的纸,心里说道:我娇嫩的皮肤终于不用难受了。
刘小冬在家院子里晾纸的时候,并没有瞒着所有人,家里人现在对刘小冬做什么都不会瞎问,因为她要是做东西赚到钱了自然会说的。
虽然他们不问,但黄纸他们还是认识的。
家里几个长辈非常小心地用手摸着纸,暗暗在心里点头又疑惑。
点头是觉得自己孙女(女儿)厉害,连纸都会做。
疑惑是他们怎么不知道自家娃娃会造纸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们不会问
他们只会对这些事守口如瓶,缄默不语。
纸很好晒,刘小冬摸着晒好的纸,心里忍不住留下了泪水,从此,从此以后,她就是个卫生纸自由的人了啊!!!
她让刘小夏和刘小秋一起把纸收回去,规整好后用剪刀裁剪出来。
靠边的部位全部剪成能用的卫生纸,巴掌大小。
靠内的部位留下用来以后练字。
这一剪,就剪了两天,剪出来一麻袋的卫生纸。
刘小冬:这些够用几个月了吧。
要是不预备留着练字,够用半年的了。
于是晚上的时候,她便跟家人说了,麻袋里的纸是用来当厕纸的。
正在吃饭的家人各个忍不住喷饭!
“你说什么?纸用来上茅厕?你可真成了天上的仙女啦!!!”
刘小冬没想到家人反应这么大,不过也怪她,都没事先预告一下。
不过她说:“我以后还会继续做,往后纸只会越来越多,多到用不完。”
她爹刘树觉得肯定是自己女儿觉得有了两百两银子,就飘了,敢用纸来上茅厕了。他觉得这段时间对这个女儿的管教宽松了些,于是打算趁着这个事来管管他。
他语重心长的对自己女儿说:“小冬,咱们都是穷人家,这纸是多么精贵的东西,搁外面一刀纸得好些银钱呢,你就算有了两百两银子那也不能这么造啊。我们还有一大家子要吃喝呢。而且,那些钱,我和你娘还打算存着,等你以后长大了给你当嫁妆!”
刘小冬内心狂风暴雨:什么?嫁妆?她才是个九岁的小丫头呢,搁现代,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呢。
我的老天爷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然后刘小冬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诱地跟她爹掰扯。
父女俩说到深更半夜,最后谁也没说过谁,俩人实在熬不住,倒头各自睡过去了。
对于刘树说的嫁妆一事,刘小冬压根不打算理会,既然说不过,那就不说,你不用这个纸,那就其他人用,反正男人皮糙肉厚,爱谁谁去。
至于两百两银子,她一直没说过,这些钱都是打算给家里的开销,她一开始自己不拿私房钱的原因就是因为想改善家里伙食,住房。
给王冬麦收着,她觉得也没事,反正过段时间卖了柿饼,整个房家洼子家家都能挣到钱的时候,就用这些钱来盖房子。
跟大家一起盖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刘家被另眼相看。
你一家盖,人会说,都是一起穷了几辈子的了,你家哪里突然来的钱?做了什么好事不带我一起?
还是那句话,笑人无恨人有。
她不敢冒这个险,她要苟着安稳健康地活一辈子,然后寿终正寝后回到原来的世界。
带大家一起挣钱,所有人都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再拉着一起盖房子,这就很合理了不是。
房家洼子要是真的能全都盖起房子,那她刘小冬就能坚定把整片芦苇滩全部开荒。
不说以后全村富裕,最起码能让房家洼子家家温饱,不挨饿受冻,不会没有油吃。
王冬麦私下悄悄问刘小冬,这纸这么贵,有没有打算拿出去卖。
刘小冬摇了摇头,说暂时不卖。
卖了两个柿子方子,她已经迈入富裕阶段了吧。还有柿饼没出来,等到时候,她就又有进账。
柿子这两项对于她暂时来说足够了,毕竟她才刚来到这里,人又小,家又穷,还没有靠山。要是不停地卖新奇玩意儿,被什么人注意到就不好了。
而且,以后她不打算自己直接做生意了,准备走批发模式,或者找大人物有背景的人合作。
比如目前的宋若梅女士和她的县令老公杜庭。
以她上回在县令家的了解,她宋家虽然目前处处被掣肘,但好歹是传了十几代的大家族,轻易不伤筋动骨。
而且貌似宋家是清流,不站队不投机倒把,这就免去了刘小冬误入狗队友的队伍被连带的可能危险性。
清流之家,必然是她的首选合作对象。
而且还有个县令。
她家在当河县,出了什么大小事,这个当值的县令都得看一看评一评。
选择对人,再抱好大腿,是目前她这个普通人生活下去的首要条件。
宋若梅不知道刘小冬 已经打起了她家的主意,此刻的她正在看自家爹,族长堂哥,女儿儿子从京城和朔阳寄过来的信。
宋家的脆柿子卖到了京城,反响非常好,朔阳老家紧赶慢赶又加紧漤出来三千多斤,分批分量陆续运到京城,赚了个盆满钵满。
原先京城里跟宋家还算交好的一些同僚,因为各种站队的事已经被宋老爹自动划为暂时绝不接触的对象范围,至于以前的交情,从他宋家子弟被陆续针对之后便没了。
而以后,谁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他宋老爹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以后,所以也不顾忌面子了。
原本这些交情还算好的同僚都会相互送家乡特产,经这一事,宋家的这个特产脆柿子是一家都没送,全部上架点心铺子卖,而且不是论斤买,是一份三百文,只有三个大柿子。
谁让京城富贵人多呢?
谁让这些富贵人家都对我下黑手呢?
我没卖你三百两一斤已经给你脸了。
就这也挡不住京城买脆柿子的风气,家家户户都想尝尝,尝过以后觉得好吃,还想再吃。
前头三千斤柿子刚卖完,后头又来了三千斤,京城人多,第一趟没赶上的,第二趟刚吃一个就发现全部卖完了。
大家伙一看是宋家卖的,于是全都开始找宋家的关系,京城的不理我,那就找老家的关系,朔阳府隔壁还有几个府,谁家还没个老家人啊。
吃不到柿子,我要打听出这做柿子的方法。
这钱谁不想赚呢?
什么,不卖方子?不卖就对了,我们原本就没打算要买方子,毕竟这是你们家传的保命技,我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们是要帮你卖柿子啊。
这柿子这么大,这么重,你卖到京城已经是劳师动众了,再卖去其他府更是人手不够。
这我们不就来了嘛。
我们把自己的涩柿子卖给你,换你家的脆柿子,你们足不出户收柿子做柿子,直接赚钱,我们跑腿,卖柿子,银钱到手。
这双方都得利的事,可是多么的合适啊。
宋若梅看着信上的字,鄙视地不行。这帮眼里只看利的臭虫还真是死性不改。
站队是,现在卖柿子也是。
真真是恶心至极。
你说他们真的可恶吗?貌似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人,但就是小动作膈应人。
宋若梅“啪”地一声狠狠地拍在梨花木的桌子上,桌子上茶杯里的水都被震倒了。
“族长堂哥说了,他们全部以我爹为主,坚决不跟这帮人有生意来往。而且正好拿到柿饼方子,已经不打算卖脆柿子了,改做柿饼了。目前家里的柿子已经晒了将近五成,而且有一部分都开始装筐捂霜了。”
北方天气干燥,冷,昼夜温差大,柿子晒得快一些。
杜婆婆拿抹布擦去桌子上洒出来的水,笑道:“夫人好运道,这柿子直接让宋家扬眉吐气,还得了皇帝的赏,说,脆柿子可以缓解粮食短缺的问题,实在是一大功德。宋老爷说要献方,被皇帝陛下给制止了,只说以后多买百姓家的柿子,让百姓家有进项就功如献方了。”
宋若梅嗤笑一声:“皇帝心里明白着呢,这方子一献,指不定落到谁手里,到时候别说拉百姓一把,不踩上几脚就好的了。”
杜婆婆点头:“是了,宋老爷也是知道皇帝会如此,所以在朝堂之上大声说出来故意让皇帝拒绝,这样一来,我宋家既得了名,也留住了利,可谓是一箭双雕。”
宋若梅心情大好,又接着看自己女儿和儿子寄来的信。
去年杜庭突然被贬到当河县,给宋若梅打击不小,调令来得急,走得也急,家里儿子还在读书,大女儿当时正跟着姑姑在朔阳老家探亲,身边只有一个小女儿能带走。
于是宋若梅跟宋老爹商量以后便丢下大女儿和儿子,只一家三口来了当河县。
后来想着这里地处偏僻,又与老家和京城生活差距巨大,便去信决定要大女儿和儿子留在京城。等杜庭任职期满,再看去处。
大女儿说今年和儿子一起来当河县和爹娘团聚。宋若梅拿着信看着看着眼泪就出来了,连忙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一字一句的把女儿和儿子的信,
得知女儿和儿子要来当河县团聚,宋若梅带着小女儿收拾出了两间厢房,每天盼着两个孩子的到来。
自从第一次做卫生纸成功之后,刘小冬来了兴致,趁着有时间,又“使唤”大哥大姐帮着用石灰泡了两池子的芦苇。
有了纸,她用树枝烧出一些炭笔,开始在纸上构思未来要建的自家房子,和整个房家洼的布局。
最主要的是芦苇滩开荒后的田地和水塘安排。
进入腊月,河里的水已经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芦苇滩开荒出来的地里面的芦苇根已经挖的干净,众人又往西沿着山脚围出来十几亩地。
现在天冷,围出来的滩涂还在排水晾干,没法挖芦苇根。于是众人便都窝在家里烤火。
刘小冬改了好几次“房家洼建设方案”,感觉都不是很满意。
她的预设很多,不说这些家家户户的房子,以后还要建村中心,村校也就是私塾,还要建造纸作坊,做柿饼的房子。
未来还想养殖。
还要预留出来一大片地,考虑到或许会作坊扩建,或者开设其他作坊。
这事情想起来天马行空,安排起来却有些为难,一点想不通,后面的都堵死,真真是应了那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刘小冬揉揉眼,把纸一折,心说,算了吧,船撞桥头自然沉,过了年再说。
柿子已经捂了一个月,刘小冬想看看如何了。
从草堆里拉了一筐出来,掀开上面盖着的稻草,映入眼帘的就是排列整齐的挂着一层薄薄白霜的柿饼。
刘小月眼尖,看到白霜就忍不住对姐姐哥哥说:“这柿子上有面,你们看到了吗?有面?”
刘小小伸头扒拉着往里看,没有一人帮他,急的直哼哼。
刘小夏和刘小秋都觉得稀奇,问刘小冬::“这就是你说的挂霜了吗?”
刘小冬拿出来一个,反复看了几眼,直接上嘴咬开了。
不错,表皮有嚼劲,有点硬但不硌牙,多嚼几下就软化了。
内里红黄色,有点浑浊,但甜度够。
白霜有点薄,甚至有些地方没有,可能跟她们当时摆放的有关系,不过不碍事。
整体很成功,几个小瑕疵也瑕不掩瑜。
刘小冬很满意,这柿饼很成功,就是有点小。
没办法,这是野柿子,小就小点吧,有的吃就不错了
刘小月见她姐直接拿出来吃,自己也毫不客气得伸出小手抓住一个,看都不看就往嘴里塞。
刘小小到现在还没见到这筐里柿饼长啥样,就看到刘小月已经吃起来了,顿时指着她嗷嗷叫。
王冬麦在门口坐着缝衣服也不抬头,对这几个小孩很是放心。
刘小冬立即给刘小夏和刘小秋拿一个柿饼,让他俩吃。然后又给王冬麦和她祖母赵来英各拿一个。
等两个长辈吃到嘴里都觉得好的时候,刘小冬决定这两天就去卖柿饼。
赵来英说:“这柿饼很甜,比糖还甜。以后要是想吃糖了,就吃一块柿饼。”
王冬麦点头同意不止。
当天,房家洼子家家户户都吃了柿饼,刘小冬哥姐几个跟着老刘头和刘树把全村的柿饼看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自家的霜挂的最成功。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这里的冬天不够干,夜里气温也不是十分低,所以不够柿子里的糖分析出来。
不过全都不耽误吃。
于是全村人都聚在一起,跟老刘头商议如何售卖的事。
老刘头看向自家孙女,说道:“我家冬丫有去县城卖东西的经验,让她说说看。”
于是刘小冬闪亮登场。
刘小冬看着用热切目光注视着她的全体村民,心里的责任感一下子就飞起来了。
她咳了咳,说道:“不如大家先说说,自己有没有卖柿子的想法。”
有人问:“这周边村里人都跟我们一样穷,没钱买的,不如去县里卖,还能卖个高价钱。”
刘小冬知道县里交易的规矩,要交摊位费,还要收商税,而且这群人没有售卖技巧,又是这种第一次出现的柿饼,搞不好会吃亏。
她说:“县里卖不是不可以,是有点冒险,摊位费不说,还要交商税,而且大家零散兜售,卖相不太好。”
又有人说:“那咋办,就不卖了?”
刘小冬说:“卖,一定要卖,而且还要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