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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门36天局 第2章 赵氏进退术

作者:小说故事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4-04 00:27:11 来源:小说旗

第2章 赵氏进退术

1

如果说被俘的皇族们还在淌泪的话,那么,战乱后的京都百姓,连哭的力气也没啦!

金兵南侵的这场战争前后持续了一年。早在去年(靖康元年),金兵第一次南侵时,汴京已被围二十多天。当时城内食物匮乏,几乎到了人吃人的地步。谁知元气未复,金兵又卷土重来。这次,像是与敌人里应外合一样,轻而易举就让京都陷落。钦宗赵桓俯首投降,眼巴巴地看着金兵直入皇宫,检视府库,任由他们将金银宝贝搜刮一空。

金人搜得黄金三十万八千两、银六万两,表缎一百万匹,这样还嫌不足。钦宗皇帝在金人胁迫下,增派得力大员,在汴京城内连连搜刮十八日,杀了不少敢于抗拒的百姓和搜查不力的官员。又得金七万两,银一百四十万两,表缎四万。眼看没得搜刮了,索性把徽、钦二帝及所有皇族俘走。

昔日繁华的汴京,顿时一片狼藉!

面对百疮千孔、残败不堪的京都,有一长者悲叹不已!这个人姓孟名忠厚,字仁仲,徽宗在位时,孟忠厚官至将作少监。钦宗靖康元年,知海州,召权卫尉卿,现赋闲在家。这一天,孟忠厚在汴京几个残破的城门绕了一圈后,无限感叹地说:

“唉,金人不仅毁了宋人的元气,也抽去了我们的主心骨啊!";

”是呵,人要是没了主心骨,连屁也放不响。“有人在他背后附和着说。

孟忠厚返身一看,发现是康王的舅舅韦渊。心想,韦渊正与金人扶植的伪帝张邦昌打得火热,孟忠厚不屑同他搭腔,说了句”原来是你“,转身便走。

”喂,孟大人请留步、留步!";

“孟某已是闲置之人,称作大人实不敢当。倒是想请问韦大人,要我留步,有何赐教?”孟忠厚问道。

韦渊闻出话中有刺,心中说道:嘿,别以为我在拍张邦昌的马屁,其实是他在舔我的屁股呢,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

“你跟张邦昌十分投契,十分得意啊!”孟忠厚问。

“不!我是在笑张邦昌:兔子尾巴长不了!”韦渊说。

孟忠厚不以为然,冷笑不语。

“这可是真的。眼下,甭说朝臣对张邦昌都不服气,光一个吕好问,就够张邦昌为难了。”

听到吕好问的名字,孟忠厚来了兴致,问道:“吕好问是怎么为难张邦昌?";

”吕好问算是一条汉子,他就是不承认张邦昌为帝,所行文书,仍用钦宗的';靖康';年号。有一回,他当面问张邦昌:';相公真欲立帝,或是畏金人?';张邦昌回答说:';本为生灵,非敢窃位。';吕好问便说:';既然如此,当从远处着眼。';张邦昌只得答应,因此凡事不得不听吕大人主意。“

”吕大人对时局有什么打算?";

“他说,河未过,桥不能拆。”韦渊道:“吕大人认为,应先稳住张邦昌,再从长计议。”

“如何计议?";

”这就是韦某找你的原因。“

”啥?与我有关?“孟忠厚摸不着头脑。

韦渊于是把他想要促成他的外甥--康王赵构嗣位的如意算盘,全盘托出。

孟忠厚心里一惊,却不得不佩服这是一条妙计。

孟忠厚沉吟了片刻,心想,国难当前,为了让中枢有主,让赵构嗣位以稳住局势,他无论如何也要尽一己之力,去说服自己的妹妹孟氏,来配合实施此一大计。

2

汴京城西侧、大相国寺之前,孟氏府第,曾于宋哲宗元佑七年,受朝廷敕封。当时府前车水马龙,出入之人络绎不绝,一度引起京都人士的注目。然而,没过几年,随着主人突然遭到贬抑,孟府也变得门可罗雀,连门口那对大石狮也好像寂寞异常。

近几天,孟氏府第有了新的变化,不少人进进出出,又引起远近居民的注目。

忽然,从皇宫那个方向,传来了金钲、大鼓、铙吹、羽葆等鼓乐声,声音直往孟府这边接近。

这个时候,孟府客厅里来客云集,正向一位多年没有见面的老妇问安。看到老妇白发丛生,满脸苍白,又那么善良、和霭,众人既生同情,又涌出无限的敬意。

老妇姓孟,是孟忠厚的胞妹。于十六岁入官,侍奉哲宗皇帝。当时因她能执妇礼,宣仁高太后和钦圣向太后皆爱之,于元佑七年正位中宫,册封为皇后。但没过几年,因被人诬罪,一道圣旨便废去了她的后位。名为出居瑶华官,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实际上是将她贬入冷宫。靖康兵难,瑶华宫起火,她移住孟氏府第。京城陷落,皇族男女被携,她因是废后,幸免于难。

“真是谢天谢地!”不知谁领头说了一句,众人纷纷说道。

“你们大概是因为我幸免于难而高兴吗?”孟氏开口说话了:“这不宜哪!试想,二帝被携,宗室男女皆作俘囚,赵宋天下零落至此,我纵使一时苟活,有什么可以庆幸?”孟氏说着,不禁潜然泪下!

这是多么值得人们敬重的老太太!所有人都这么说。

就在大家围着孟氏叙话时,孟忠厚回府了。孟忠厚让客人们少歇,把孟氏请入内室,向她说起朝臣们要她入宫的大计。

“什么,朝中大臣要让我入官,尊为皇后,垂帘听政?";

”是啊,大臣们说如此才能挟制张邦昌,好走下步棋。“

孟氏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她回忆当年被贬入冷宫,曾因蒙冤而心不平,日夕啼哭不休。但是随着岁月的推移,她渐渐觉得,与其受纷争之苦,反不如独善其身,避开尘世喧嚣,岂不更好。于是逐年下来,也自甘于寂寞。没想到京都陷落,瑶华宫起火,目睹国家破败,皇族被掳,她比别人更是忧心如焚。感叹身为女流,回天乏力,为此茶饭无心,寝食难安。但如今需要她这位女流出山时,她既感到振奋,却又有点犹豫。.....

“大妹子,你答应受奉入宫了吗?”孟忠厚急切地问。

孟氏对胞兄向来甚为敬重,所以很想听他一句话。

“兄长的看法呢?";

”为兄知道你很为难,但为了宗庙大计--“忠厚思量了一阵说。

”勿再说了,兄长,我答应就是。“

看看胞妹这般识大体、顾大局,孟忠厚的两眼湿透了泪水。

鼓乐声由远而近,奉迎皇后入宫的仪仗已到,孟忠厚忙去门口迎接。

一会儿,孟氏就被众多仪卫拥入车銮。将行之时,忽闻相国寺的钟声敲响,孟氏愣了一下,车驾急急地启行了!

3

当徽宗、钦宗二帝蒙尘,赵氏皇族全部都破俘去金国的恶讯,传到济州元帅府时,康王赵构惊愣了一下,立即恸哭起来!元帅府大小官员,也是悲从中来,涕泪不已。一时间,整个济州城处在极度悲哀之中。还是汪伯彦较镇静,他提醒同僚们,当此国难之际,光是哭泪无用,应及早化悲痛为力量,一怒以安天下之民。

众官员都觉得有理,于是纷纷向康王进言:赵氏皇族被俘,只剩王爷一人可以继绝存亡。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恳求大王“承遗祚、继大统、登大基、御万民”。

赵构一口就拒绝了。

朝臣们的主意已定,便发动大规模的劝进。赵构心里已在盘算,口头仍是不允。不管成百上千的臣民跪着恳请,他自顾躲入寝官,关起门来不肯见任何人。

众文武官员面面相觑一阵,一致推举汪伯彦向康王上劝进之言。

汪伯彦反复思量,始终不敢前往。他对康王的推拒很费解,觉得谦逊固属必要,但藏假须拿捏分寸,太过,则弄巧反拙。在汪伯彦看来,王爷方才的眼泪也得打点折扣。

汪伯彦的猜测也不全对。

赵构不只十分震惊,也十分悲痛。虽说汴京陷落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没想到金人用心既残忍也狠毒。不仅携去二帝和皇家兄弟,而且把所有女眷都一网打尽。虽然赵构认为钦宗活该如此,但父亲徽宗受此耻辱,是他所不愿见;就算忍心不管生父,可还有自己的生母、发妻、胞妹,以及关系密切的十八弟。他闭上眼,想象的都是生母韦妃号天哭地,发妻邢氏遭金人凌辱;胞妹环环在哀哀叫苦,十八弟赵榛受凌迟拷打!面对这些可怕的梦魇,别说是皇子,就作为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弟妹的胞兄,能不悲愤填膺,能不伤心流泪!想到这里,他拍案而起,恨不得立即君临天下,报仇雪恨于一旦!

赵构揩干了眼泪,又转了一个念头。他知道这个皇帝是当定了。可是现在还不能依众人所请,马上立极御天。如此虽不免太作假,但又必须这样做。这样做,是为了“以退为进”。唯有“以退为进”,才能显示出他对父兄二帝的尊崇,以及对他们的蒙难表示哀恸。

以退为进,也是祖宗不算先例的先例。远的不说,就说太祖赵匡胤,于陈桥驿上,明明已经黄袍加身,被拥入金殿,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再说英宗皇帝赵宗实(后改名赵曙),当时在藩之时,已经明摆着就是皇位继承人,当朝廷要立他为太子时,他先后十八次上奏章辞谢;后来册立太子的诏书已经颁下,他又连上十多道奏章坚辞,因此被朝臣赞道:“皇子辞谢不可计量的富贵,其德才兼备远胜过他人。”可笑的是,正是这个“德才兼备的皇子”,一旦登基做皇帝,却反过来追究当时反对立他为太子的朝臣。.....

还有阿兄赵桓,父皇禅让的文告早已发出了,赵桓却故意辞受再四。

赵构实在不解,这个世界很古怪,假惺惺的备受推崇,坦荡荡的反而被唾弃;欣赏的是“屈中求”,讨厌的是“直中取”。有什么办法呢?所以他也不得不如此这般地走下去,等待合适的时机。最要紧的是要让世人看到,这个皇帝是被人家强推上台的。千万不可让人觉察出他的蓄谋。总而言之,这个皇帝要当得光彩、当得体面、当得光明磊落。当然,这个宋朝的第十个皇帝还要当得像样。超过钦宗赵桓,是确定无疑了!

赵构正在沉思,忽传来“笃、笃、笃!”敲门声。“禀大王,”宦官蓝圭小心翼翼地说:“韦王舅从汴京赶来,说有非常要紧的事,向大王面禀。”

韦王舅即韦渊,是母亲韦贤妃的胞弟,康王赵构的舅父。因朝野都说韦渊生性暴横,不循法度,赵构对他向来不怀好感。而今闻他自京都前来,又有非常重要之事,因此不得不答应和他见面。

韦渊一闻蓝圭传唤,笑吟吟地进来了。他说服了孟忠厚,把孟氏迎进宫中垂帘听政后,张邦昌更不敢小看他。这使他很得意。他从宣和五年至今,整整十二年不曾迁秩,为此,他对徽、钦二帝积怨甚深,心想如此昏君,被俘无枉!又想到眼前他的外甥就要当家,他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舅甥见面,寒暄几句后,赵构便问:

“到底有何要事?";

”实不相瞒,为舅此番乃受张邦昌之托而来。“韦渊说。

赵构已听说金人掳走二帝后,立张邦昌为傀儡皇帝,对张邦昌恨之切齿。没想到糊涂的舅父居然为此人作说客,于是斥道:

”张邦昌拜金人作干爹,你为他游说,要本王听他的?";

“哎唷,我的乖甥儿-----不,我的康王爷啊。.....”善说能辩的韦渊,被赵构一问,脑筋竟一时转不过来。他迟疑了一下,才记起张邦昌的一封亲笔书信,急忙掏出奉上去。赵构接过,展开一看,信中有一段文字,说:“臣封府库以待,臣所以不死者,以君王在外之故也。”

赵构沉吟片刻,问道:

“他在信中称臣,是否出于真心?";

”他敢不出于真心吗?“韦渊一笑,道:”如今张邦昌连所行文书都不敢称孤道寡了,一切政事都听隆佑太后裁决。“

”咦?“赵构大疑:”哪里冒出什么太后?“经韦渊一番说明之后,赵构才知道原来是哲宗的废后孟氏。只是虽闻其名,未见其人,不知此妇秉性如何?她会不会真心迎立新君?

”王爷,是时候了,该着手了吧。“韦渊迫不及待

地说。

赵构明知故昧,不动声色。令手下把韦渊安置,然后静下来细心地筹划着。渐渐地,他已经清楚下一步该想什么、做什么?但他必须先观望看看,张邦昌、孟太后,以及远近的百官,他们下一步将想什么,做什么?

4

靖康二年四月。

丁卯,谢克家奉”大宋受命之宝“至济州大元帅府劝进,康王谦拒再三,恸哭不受。

庚午,孟太后遣尚书左丞冯懈为奉迎使,持诏前往济州迎康王,康王览书后,仍婉言辞之。

壬申,汴京文武百官纷纷上表劝进,宗泽也以状申请,康王又不许。甲戍,孟太后手书告天下曰:

“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侵缠官阙,既二帝之蒙尘,诬及宗庙,谓三灵之改卜。众恐中原之无统,姑令旧弼以临朝,扶九庙之倾危,免一城之惨酷。。...... 缅维艺祖之开基,实自高穹之眷命,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 尚朝中外之协力,同定安危至计。.....。”

丁丑,太后手书至济州,百官上表劝进,康王再度借口坚辞。

庚辰,康王发济州,辛已次单州,壬午至虞城,癸未至南京。

五月,庚寅朔。百官期待,万民向往的新君,千呼万唤始出来了!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赵构,终于选中艺祖的发迹地南京,作为登基之地。

这一天,南京城内,红光满天,州署方圆,百姓欢呼。天治门左侧筑起新坛,府衙正厅作金殿。年仅二十岁的赵构,由太常少卿导引,登坛受命,展读册文,

曰:

“嗣天子臣构,敢昭告于昊天上帝:金人内侵,二帝北狩,臣构以道君皇帝之子,奉宸旨以总六师,握兵马元帅之权,倡义旅以先诸将,冀清京邑,复两宫。而百辟卿土,万邦黎献,谓人思未德,天眷赵宗,宜以神器属于臣构。辞之再四,惧不克负荷。万口一辞,咸曰不可稽皇天之宝命。怵怵震惕,敢不钦承。”

读毕,赵构南向恸哭许久,即位于应天府治之正厅,是为“宋高宗”。遥尊上皇赵佶为“道君皇帝”,靖康帝赵桓为“渊圣皇帝”,元佑皇后为“元佑太后”。遥尊韦贤妃为“宣和皇后”,邢氏为皇后。......

是日,元佑孟氏太后于汴京撤帘,一切政治归于新皇帝。

一度当了皇帝的张邦昌,本来伏地受死,不但没死,还授为太保,进封为同安邵王。

令文武百官振奋的是,在钦宗靖康年间,主和误国的大臣李邦彦、耿南仲、吴敏、李兑等,--被贬职处置。

使百姓欢呼雀跃的是,德高望重的李纲,被诏令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教汪伯彦百思不解的是,高宗没拜他为相,他的官职排名竟是在黄潜善之后。

最感扫兴的应属大国舅韦渊,明明升迁在握,不知哪个直娘贼使了手脚,没啦!都怨这个甥儿皇帝。

热闹一番后,汴京、南京的千千万万臣民,开始引颈企盼着新君能有一番大作为,扫荡入侵的金兵,迎回被掳的徽宗钦宗二帝。.....

5

庞大的俘虏队伍还在宋朝境内迁徙。金人为防范发生意外,把队伍分成两路,一路是钦宗赵桓、朱皇后、及部份亲王等,取道代州,翻越太和岭而去。另一路则是上皇徽宗赵佶、郑太后、赵楷、赵枢、赵榛、韦妃、邢夫人、柔福公主,以及秦桧等人。鉴于不断有百姓拦路的困扰,便专挑生路而行。

从此,俘虏队伍跋荒涉芜,终日不见房舍;泥深没胫,一路更加难行。跌倒摔伤的已是见怪不怪,受饥挨饿也是司空见惯。女的遭蹂躏、男的受凌迟,自然也成家常便饭。最可怕的是死人的事经常发生,使上皇赵佶无法忍受。本来就背负着泰山,怎能再经得起心添盘石。前后重负,几乎将他压垮。

那一天,正当他万念俱灰,萌生死念时,不防身后传来声音:

“上皇,你不能垮,无论如何要撑住!";

其声虽微,底气很足。赵佶返身一看,是个年轻人,他还未问其姓名,年轻人又说道:

”你好比一棵大树,虽然叶落枝败,还能让北迁同胞勉强遮凉。你一旦倒下来,谁来支撑残局?";

“你是。.....”赵佶惊异地问。

“臣原是皇朝太学生,姓秦名桧,字会之。”赵佶眼睛为之一亮,正想听听秦桧对时局有什么看法,秦桧已被金人驱开了。

从那一刻起,秦桧的话一直在赵佶耳边回旋,才使他渐渐振作起来。正是这个前提下,才感到肚子饿得厉害,非常想吃东西。好不容易挨到用饭时,他急急地接过粗食,迫不及待地直往口中塞。他忽然发现:人到饥肠辘辘时,吃东西原来如此快活,世间最大的快感和愉悦也莫过如此,这是他当皇帝时所不曾体会过的。

赵佶才稳住自己,路上又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那是进入真定境内以后,有一天,他正在用饭,郓王赵楷急急地把他拉到一处。但见地上搁着一具尸体,赵佶一看,正是十七岁的皇子、封燕王的赵俣,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不堪金人凌辱,绝食而死!”赵楷伤心地说。赵佶的心似被人扯去一块,痛得无法自抑!金人不给死者棺木,竟以马槽装敛尸体。那马槽不及人体长,因此赵俣的双足露出了一截来,惨哪!赵佶不由得思量:我生了三十一个儿子,有六个夭折在襁褓中,有几个未到成年就死去。如今尽管还有二十几个儿子,但怎能经得起如此摧折?必须快想办法,防止类似事件发生。

赵佶左想右想,实在无计可施,最后迫不得已,想到以“女色”来解危。他决定把郑太后的近侍、年轻的官人曹氏,献给金人监军头目乌陵思谋。他不管曹氏愿或不愿,也不在乎曹氏曾被他宠幸过,现在只要能保住皇家血脉,他连嫔妃也愿意献出来。

这一招倒也见效,亲王们的遭遇获得一点改善。但是那些官女们路上不断遭到金兵的糟塌,赵佶只好装聋作哑了。

赵佶不惜以女色换取亲王安全的作法,渐渐传进女眷们的耳朵,韦妃一闻,直觉不平。她想起一路上所受的种种苦楚,不胜唏嘘;最难忍受的是她新近得了胃病,一见粗食就作呕,无时无刻不受到疼痛的折磨。她派人禀报上皇,上皇连个回音都没有。眼前所有后妃,都有亲生儿子在近旁,上皇保护皇子也就是保护后妃。唯独韦妃的儿子不在身边,如此一来,最亏的还不是她吗?

6

犊车在山路上艰难地行进,车上的人谁也不敢探头往外瞧。山路的另一边是望之生畏的深涧,大家只把身子绻缩,任凭其颠簸。韦妃胃病又在发作,胸中积怨、腹中绞痛,使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邢夫人爱莫能助地干着急。环环还是哭闹,邢夫人忙将环环搂过来哄着。

看看天色将暗,大家都盼着早些投宿,在韦妃那辆车旁,出现一个骑马的金人将官。他凑上来,向车内的韦妃说:快点走,今夜要赶到山上歇脚。他说完,特地给韦妃送过一个关爱的眼神。

韦妃心里一紧:又是他!

这个人、这个眼神已在她眼前第二次出现。第一次是在环环被蹦出车外后,押解的金兵才不管犊车陷得多深,只一味鞭打拉车的牛。多亏这个将官赶来,一声呵斥,金兵才肯动手推动车轮。正是这个时候,将官向韦妃投来一瞥。这一瞥,似是友善又似有某种暗示,事后韦妃也不当一回事。

然而这一次,尽管她把头埋低低的,但那个眼神却老是在她脑中停留,说什么也挥不开。这位将官四十以上年纪,那对眼睛看人时,与众大大不同。使韦妃非常矛盾、困惑的是,当她回味起那双目光,便觉得脸上灼痛;当她讨厌起那对眼神,却感到有股暖流在心头窜动。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将官说的没错,北迁队伍果然投宿在山上的一座寺院里。

寺院分前后两殿,左右两厢还有耳房。因经年失修,显得有些破旧。除一条通向山下的曲径外,周围都被群山抱住。从远处看,寺庙好像悬在半空中。

韦妃被特别安置在一所僧舍内。僧舍独立一隅,位于寺院的东北角。分左右两间,围墙连向寺庙的东壁。北墙设有一个偏门,门后有条小径直通后山。

此时,韦妃的胃痛全消除了。她享受北迁以来的第一顿美食,准备在这里好好地睡上一觉。被安置在此,她有些不安。看看这间僧舍,虽陋旧但颇洁净,连床上棉被也刚拆洗过。这一切对俘虏来说,都是诱人的。要是往日,她早就躺上去,饱睡一觉。可是眼前,她一点困意也没有,老是不安地徘徊着。

她无意中触碰到了中墙的一个通门,突然,门“呀”地一声开了,原来此门通向右边那间僧舍,门打开处,只见房间里正站着那位金人将官。

这位金人将官,名叫牙立罕,是金将斡离不麾下的牙将。今夜这一切,正是牙立罕精心安排的。所有宋俘都住宿在寺院内外,但分散着住,各个重要出入口都有金兵把守,以防俘虏潜逃。僧舍这一带的安全防范,是归牙立罕管的。

牙立罕见韦妃开了门,掩不住惊喜地说: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起了怜爱之心。”

韦妃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过来。

“你极像一个人。”牙立罕又说。

听他这一说,她既惊,又好奇,顺口便问:

“像谁?";

”像俺死去多年的结发妻子。“

”你?“韦氏觉得受侮,抬眼望了望牙立罕,却见

他满脸真诚。

”俺所说的都是真话,信不信由你。“

”你大概才三十出头吧?";

“三十?...... 不会吧!";

”俺妻子死去的时候,才三十一岁,也像你现在

的年纪。“韦妃有点奇怪,她十九岁生下赵构,距今已二十年,明明近四十岁的人,怎么说他才三十出头?他为什么要故意对她示好,--难道真是如此吗?

“我要你今夜答应。..... ";

”答应什么?“韦妃一时像被催眠似地。

”其实你的眼神已经领会了。“

”将军。..... ";

“勿多说了,我就住在你的隔壁,这个通门的门门正向着你,要开要闭,全由你作主。”

7

“母亲、母亲!";

女儿的叫声把韦氏唤醒。韦氏睁眼一看,牙立罕正把她女儿环环连拖带提进屋,韦氏见状大为不悦。牙立罕却带着火气说:

”我交待过,不要让她到处窜,你怎么。.....“环环畏惧地躲在韦妃身后,牙立罕似乎意识到有些失礼,给韦氏一个眼神,就退去了。

”母亲。.....“环环余悸犹存地喊着。

”谁教你到处乱窜?";

“女儿想去找父皇、十八哥,和邢氏嫂嫂。”“外面不安全,你快睡觉去!”韦氏不容女儿再说,把她推上床去。

环环心里有好多话要问:为什么邢氏嫂嫂不跟我们住一起?为什么咱们今晚住的特别好?为什么这周围没有金兵看管?还有父皇、十八哥他们住在哪儿?但是她看到母亲绷着脸,便不敢多嘴了。

环环很快就入睡,韦氏一边呵护,一边在想,本来牙立罕不让环环与她一起住在僧舍,是她一再要

求,说这孩子由保姆护惯了,现只缠着生母,一旦分开,她不放心,牙立罕只好迁就了她。其实,她并非担心环环,这孩子不睡则罢,一睡下来,就是被人抬出去扔了,也不一定醒来。眼下,她所思所虑的是,今晚将怎么办?

天气有点闷,好像要下雨,韦氏闷得十分难受。她反复思量,今夜要是不答应牙立罕,会不会受到报复?想到路上的苦况,想到牙立罕的善意,她真想硬着头皮答应了他。想着想着,她禁不住地向通门走去,这一刻,前尘往事清晰地跳到眼前来。......

那是当年在宫中。她十六岁遭徽宗皇帝宠幸后,被邀幸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总是盼不到皇帝的身影。记得有一夜,她几乎到了难熬的地步,寻思着:此时要是有另一个男人。...... 当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她就羞得无地自容,拼命地自打嘴巴,还把脸皮都抓破了。后来,常常因为仅仅是一刹那的糊涂而追悔不已。

但韦氏又转念一想:这般守节为了谁?得到的是什么回报?皇上的后妃、嫔御,后宫佳丽多不胜数,还嫌不够解馋,竟和女娼李师师鬼混了起来。北迁以来,上皇对她依然是如此冷漠、无情,还有什么情份可言?

罢了!韦氏一咬牙根,断然走向间门,随手就抽开门门。

但当她跃过门槛时,又生了犹豫。她告诉自己迈出这一步,只是打算向牙立罕求情,最好是饶了她今夜。

可是来不及了,凭心而论,真的来不及了!牙立罕那手臂犹如铁箍,使她无法动弹;他呵出来的气,更如麻药,一沾上便全身酥软。......

天边传来阵阵闷雷,韦氏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失去了自制能力。直至最后一道遮羞布扯掉后,很快就被陷入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无遮无掩,**裸、**裸地。.....

天气越来越闷,但也静得出奇。

环环睡得很沉,然而并不安稳。她正在做梦,梦见她回皇宫,保姆和宫女们如众星拱月般地围着她;她梦见与九哥赵构团聚,康王府内笑声盈盈。.....

环环既任性,也脆弱。被俘北迁以来,她对金人恨之入骨,也畏之如虎狼。一路上,她听说金兵在垂涎女人,不大明白其中真正的意思,但凭着女人的直觉,隐约觉得是那一回事。此时,她正做一个恶梦,梦见牙立罕脸露淫笑,一步一步地向她迫近、迫近,突然猛扑上来!

环环惊醒过来方知是梦,可是心跳不止。她正待钻进母亲怀里,伸手一摸,空空如也,这一惊非小。她抬眼只见屋内一团漆黑,窗外白光一闪一闪,正欲躲身,却一下子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娘、娘!”环环慌乱地爬起摸索着,惊惧地呼喊着。

韦氏正在另一个世界遨游,闻到叫声,一恍醒来。

“娘、娘!”环环跃过了通门。

急忙中,韦氏拿错了衣服。

一声响雷,女儿撞到了跟前!

一道闪电,环环看到了一切!

啊!崩山裂地,石破天惊。环环尖叫一声,直冲出房门,发疯地狂奔起来!

环环前脚出门,韦氏后面紧喊,可是夜色遮去了视线,大雨吞没了呼唤。

韦氏惊惶地、急急地跪到牙立罕脚前,千求情万求情,牙立罕拗不过她,只得带手下寻找去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韦氏慌乱地在屋里团团打转,她什么也顾不得想,只一个念头,快把环环找回来!

可是环环再也找不回来了。

失了神一般的韦氏,见到牙立罕颓丧着回来,以无助的口气向她说:

“小公主不听呼唤,只顾奔跑,不慎失足,从山巅上掉下深涧!";

”天。..... ";

韦氏欲呼无力,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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