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都市 > 酒话供销情 > 第86章 回乡听故事

酒话供销情 第86章 回乡听故事

作者:满洲烧刀子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4-22 14:11:38 来源:小说旗

母亲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被阴霾笼罩。我始终无法接受母亲已经离开的事实,常常坐在房间里发呆,回忆着她的音容笑貌。

一天,老弟满脸沉重地来到我家。他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沉默了许久。我给他倒了杯茶,轻声问:“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老弟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与纠结:“二哥,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觉得是咱妈家对着房门前那棵柳树克死了她。”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胡话呢?柳树怎么可能克死人?”

弟弟的表情却无比认真,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我没乱说,我这几天想了很久,这柳树一直对着房门,肯定有问题。我已经让小虎去借木工锯子,把那棵柳树给斩了。”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等弟弟走后,我独自坐在客厅,心里乱糟糟的。我实在无法理解老弟的行为,可他那严肃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之前买的风水书籍,希望能找到答案。

终于,一段文字映入眼帘:“若房门位于西南坤方,门前有柳,恐对家中老妇人不利。”看到这里,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母亲家的房门正是开在西南方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冷静下来后,我不禁自问:“一棵树怎么可能克死一个人?它难道会发射辐射物质?还是说真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作祟?”

有一次回万丰,我来到母亲的老房子。院子里,被斩断的柳树横在地上,断口处还残留着汁液,仿佛在诉说着委屈。我走进屋内,熟悉的布置让我瞬间回忆起母亲的身影。

我坐在母亲常坐的椅子上,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母亲生前的每一个细节。突然,我想起母亲生病前,曾多次抱怨晚上睡不好,总感觉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当时我们只当她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难道真和这棵柳树有关?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跟熟人打听,可大家都摇头表示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直到我遇到我叫大舅的李有库。李大舅听到我的问题后,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

我急忙追问:“李大舅,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求您告诉我吧。”

李大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以前听老一辈讲过,柳树属阴,要是长在不吉利的地方,可能会冲撞家里的风水。不过,这些都是迷信说法,你也别太当真。”

从李大舅家出来,我的心情更加沉重。回到家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试图寻找科学依据来解释这一切,却一无所获。

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母亲站在那棵柳树下,微笑着向我招手。我欣喜地跑过去,大声问:“妈,这柳树到底怎么回事?您能告诉我吗?”

母亲只是温柔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就在我想再问时,母亲突然消失了,柳树开始疯狂摇晃,枝叶向我袭来,仿佛要将我吞噬。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这棵柳树不过是我们内心痛苦的寄托。母亲的离去让我们难以接受,所以我们试图寻找一个理由,哪怕这个理由毫无根据。那棵柳树承载着我们和母亲的回忆,它的倒下,也象征着我们与过去的告别。

从那以后,我不再纠结于柳树是否克死了母亲。我将对母亲的思念深埋心底,努力生活。我知道,只有这样,母亲才能安心。

2009年的春天,好像来得特别晚。风还是冷飕飕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暖不起来。母亲坐在炕沿上,整个人看起来比冬天时更憔悴了。

那些日子,母亲的变化让我心里直发慌。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忙里忙外操持家务,总是呆呆地坐着,眼神里透着一种我读不懂的空洞。她的牙齿也一颗接一颗地掉,短短时间,嘴里就空了好几处。每次看到她艰难咀嚼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什么揪住了。

那天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里,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灰尘在光柱里飞舞。母亲坐在那里,突然精神了起来,脸上有了些不一样的神采。我有些诧异,自母亲身体和精神状态变差以来,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样了。

她抬起手,伸进嘴里,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自己。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抽出手指,一颗牙齿静静地躺在她掌心。她看着牙齿,像是在看一件很珍贵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感慨,也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又掉了一颗。”母亲轻声说,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就好像掉牙齿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母亲把牙齿放在炕沿上,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像是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说道:“久泰呀,难得来一次,我给你讲个邓大拽儿的故事吧。”我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坐下,心里有些好奇,这个邓大拽儿会是怎样一个人。

“在自强村,过去有个走路一拽儿一拽儿的人,大家都叫他邓大拽儿。他住在下甸子屯,就是你姐夫他们那个屯子。”母亲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一阵轻柔的风,把我带进了那个遥远的故事里。

邓大拽儿,生来走路姿势就很特别,一拽一拽的,但他为人实诚,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热心肠。下甸子屯不大,邻里之间都很熟悉,邓大拽儿平时帮这家挑挑水,帮那家劈劈柴,虽然走路不方便,可干活儿从不偷懒。

有一天,从王建仓屯传来消息,李木匠病得很重,身边没人照顾。李木匠是个手艺人,平时靠着做木工活儿养活自己,可这一病,生活就全乱了套。邓大拽儿听说后,二话没说,就去了王建仓屯。

“他去伺候李木匠,事先就说好了,如果一直伺候到李木匠死,李木匠临终的褥子就归他所有。”母亲微微叹了口气,“那时候,日子穷啊,一条褥子也是很珍贵的东西。”

邓大拽儿在李木匠家安顿下来,每天细心照顾着他。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起床烧水做饭,然后端到李木匠床前,一口一口地喂他。李木匠病重,身上时常难受,邓大拽儿就守在旁边,给他翻身、擦身,从不嫌脏嫌累。白天,他抽空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去地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晚上,他就和衣睡在李木匠旁边,只要李木匠稍有动静,他就立刻起身查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木匠的病情却没有好转的迹象。邓大拽儿没有怨言,依旧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村里有人说他傻,为了一条褥子,把自己累得半死,可邓大拽儿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就这样伺候了好多天。那天,邓大拽儿突然接到家里的口信,说是家里出了急事,让他赶紧回去一趟。邓大拽儿心里着急,可又放心不下李木匠,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向邻居托付好照顾李木匠的事,自己请一天假回家看看。

“他想着,就一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谁知道,偏偏李木匠就在那天死了。”

邓大拽儿回到王建仓屯的时候,李木匠已经咽了气。他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一切,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条原本可能属于他的褥子,已经随着李木匠的离世,成了泡影。他白干了这么多天,什么也没捞到。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后来?后来邓大拽儿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帮着料理了李木匠的后事,就回自己屯子了。”母亲说完,沉默了下来。

我坐在那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邓大拽儿的故事,就像生活的一个缩影,充满了无奈和无常。就像母亲现在,身体越来越差,牙齿一颗颗地掉,她曾经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可岁月还是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外面的风轻轻吹着,吹得窗户纸沙沙作响。母亲捡起那颗掉在炕沿上的牙齿,小心翼翼地用纸包起来,放进了抽屉里。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仪式。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好像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虚弱、疲惫的老人。刚才讲故事时的精神劲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回到老家已经住了好些日子,每日里,母亲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留声机,源源不断地讲述着那些或平淡或新奇的故事。她坐在那张旧得有些摇晃的椅子上,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她满是皱纹却又格外生动的脸上。我知道,她是生怕自己有朝一日突然说不出话,那些在岁月里积攒的故事,就会随着她一同被无声地埋葬。

又是一个闲适的午后,暖烘烘的阳光铺满了整个院子,照在身上懒洋洋的。母亲如同往常一样,缓缓开启了话匣子,这次,她讲的是老弟帮三弟料理电信手机店时发生的事儿。

“你三弟有个朋友,真不是个有担当的人,”母亲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轻轻咂了咂嘴继续说道,“本来一家人日子过得好好的,他却鬼迷心窍,领着别的女人跑了,把家里的发妻孤零零地扔在那儿,那事情,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母亲说那被抛弃的发妻生得极为妩媚动人,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绝对是百分百。平日里,她身边从来都不缺少献殷勤的人,被众人捧在手心,像颗璀璨的明珠。

三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打起了主意,想着给老弟牵个线,成就一段好姻缘。于是,在精心筹备的一次朋友聚餐上,三弟特意安排老弟和那个女人紧挨着坐在一起。刚入座时,大家还只是礼貌性地寒暄,老弟和那女人还有些拘谨,偶尔目光交汇,又迅速移开。桌上的其他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对这女人的事儿门儿清,可唯独三弟还浑然不知,一头热地满心期待着能促成这桩好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人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痛斥那个抛妻弃友的男人没良心、没道德,言语里满是愤怒与不齿。同时,也都纷纷劝慰这女人看开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早点开始崭新的生活。不知是谁起的头,饭桌上突然响起了那首《红尘情歌》,起初只是轻轻哼唱,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就在这时,三弟最好的朋友猛地站起身来,他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涨得通红,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执拗。他端着酒杯,脚步有些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直直对着那女人,扯着嗓子唱道:“大声说我爱你,把你放在心里,在心里永远有个你,这首歌我要送给你……”他的声音带着醉意,却又格外响亮,在这小小的饭桌上回荡着。他那模样,那架势,仿佛是故意要把一层窗户纸捅破,毫不含糊地明明白白告诉老弟,他和这女人关系可不一般。

母亲讲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伸手端起一旁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她的眼神里满是感慨,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你说这事儿闹的,好好的朋友聚会,最后竟成了这么个尴尬又微妙的局面。后来啊……”母亲顿了顿,像是在努力梳理着记忆,又像是在仔细琢磨该怎么往下讲,“后来,你三弟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不过大家都是朋友,面上也没把这事儿挑得太明,只是这顿饭之后,彼此之间的关系,总归是有些不一样了……”

事后有多人告诉老弟,那些朋友中至少有三个跟那女人关系特殊,不然丈夫怎么能早有准备一走了之。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午后的院子安静极了,只有母亲不紧不慢的讲述声,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那些看似平常的家长里短,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岁月沉淀后的独特温度,让我这个在外漂泊许久、早已习惯了都市喧嚣的人,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有了别样的温暖与触动 。

“你三弟啊,和朋友的关系总是起起伏伏的,”母亲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就说他那个曾经最好的朋友吧,俩人好的时候能穿一条裤子,可后来啊,还是闹崩了。”

母亲说,三弟经营着一家农资店,平日里靠着卖农药化肥,日子也算过得安稳。他和那个朋友相识多年,生意上也常有往来,在三弟心里,这个朋友那是绝对信得过的。

变故发生得很突然。有一天,三弟店里来了几个气势汹汹的人,说用了从他这儿买的农药化肥,庄稼非但没长好,还大片大片地枯萎了,要求赔偿,甚至放话要打官司。三弟一下子懵了,他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进的货都是正规渠道,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一开始,三弟还努力辩解,四处找证据,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在调查的过程中,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矛头都指向了他那个最好的朋友。有人说,曾听到那朋友在外面和别人闲聊时,暗示三弟为了多赚钱,进的货有问题,卖的是假的农药化肥。

三弟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和自己称兄道弟多年的人,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他去找朋友当面对质,可那朋友矢口否认,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从那以后,三弟和朋友之间的关系就像摔碎的镜子,再也拼凑不起来了。不过,农资店的生意也没因为这场风波,受到太大影响。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就这么脆弱,”母亲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沧桑,“当初那么好的关系,说没就没了。”

我听着母亲的讲述,心里也不是滋味。院子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阳光依旧温暖,可这故事里的悲凉,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三弟和朋友之间的情谊,终究还是没能扛住猜疑和背叛,只留下了一地鸡毛和无尽的遗憾。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老旧的饭桌旁,灯光昏黄,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母亲坐在主位上,目光缓缓扫过我们几兄弟,神色间满是忧虑。“有我在,你们几个还能和和气气地团结在一起,”母亲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沧桑,“等我哪天闭眼走了,真不知道你们会闹成啥样。”

母亲的话,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我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母亲眼中的担忧。这时,母亲说起了老三和老四的事儿。

老三和老四这几年一起租了一家的前后院卖货,生意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倒也能挣到钱。可今年,两人却分开单干了。

“一开始,老四说房租太贵,那房主人把他们当冤大头,嚷嚷着要去讲价,”母亲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老三却不这么看,他说不是房租的事儿,可又不肯说清楚到底咋想的。两人各执一词。”

后来,老三一咬牙,把整个院子都租了下来。他转手就把前屋租给了别人,自己在后屋继续忙活生意。老四呢,也在别处找了个地方,虽说租金确实便宜了一点,可后院也没空间,货物都快没处放了。

“你们说,这兄弟俩,”母亲放下茶杯,眼神里满是无奈,“就不能好好商量吗?非得闹成这样。”

饭桌上一片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心里明白,母亲是怕我们兄弟之间因为这些小事生了嫌隙,日后越走越远。老三低着头,手里不停地摆弄着筷子,一声不吭。老四坐在角落里,闷头看手机,看不清他的表情。

母亲看着我们,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一家人,和和气气比啥都强。生意上的事儿,有困难一起扛,有好处一起分,别老盯着眼前这点利益,伤了兄弟情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母亲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窗外,月光洒在院子里,一片寂静,可我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不知道老三和老四此刻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反思着这一切 。

次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屋内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母亲坐在炕沿边,又打开了话匣子,这次说的是前几年许大牤子和老弟之间的事儿。

“你还记得许大牤子不?”母亲抬眼看向我,没等我回答,又接着说道,“那可真是个能算计的主儿。”

母亲说,许大牤子为了省钱,那手段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就拿老弟帮他干活那几次来说,天天来找老弟套近乎,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就盼着老弟能去帮他干活,关键是,一毛工钱都不给。

老弟也是实诚,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应下了。结果到了干活的地方,那待遇可太差劲了。连个像样的饭菜都没有,每次都是些清汤寡水,糊弄一口就算完事儿。有个一起来帮忙的木匠,实在忍不住了,一边干活一边嘟囔:“这活儿干得累死个人,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这王八犊子人家。”

可许大牤子跟老婆就跟没听见似的,依旧我行我素。他这人呐,脸皮厚得很,心里就一门心思想着省钱。母亲说到这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对许大牤子这种行为的不赞同。

不过,风水轮流转。后来,许大牤子看四弟收黄豆开始赚了些钱,也眼红了,脑子一热就跟着干起来。他也不仔细算算成本、风险啥的,一股脑地把钱都投了进去。母亲叹了口气,“他呀,就是太贪心,又没脑子,哪能这么盲目跟风呢?”

结果可想而知,因为投入太多,又没算明白账,这收黄豆的生意不仅没赚到钱,还赔了个底儿掉。许大牤子这下傻眼了,到处跟人诉苦,可谁又能同情他呢?都是他自己当初的贪心和糊涂造成的。

母亲的眼神里透着世事无常的感慨,“这人呐,不能太算计,也不能太贪心,脚踏实地过日子才是正理儿。”我听着母亲的话,看着她那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心里对这些乡村琐事有了更深的感触,这些平凡又真实的故事,不正是生活最本真的模样吗?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禁对母亲问道:“老妈,老弟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他给忽悠住呢?”母亲叹了口气,解释道:“这许大牤子家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身着军装,还是冬天拍的呢。他就仗着这张照片,吹嘘自己是军校毕业的,还在部队里当过连长。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说自己在自卫反击战中逃跑了,没去送死,回来后福大命大当了老师。但他觉得当老师不赚钱,于是就不干了,转而去做生意。”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到十分诧异,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老弟竟然也会相信?母亲接着说:“就是这些胡言乱语,把你老弟给骗得团团转,让他对许大牤子高看一眼,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劳。”

我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追问道:“那后来呢?”母亲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后来啊,你老弟偶然间向其他老师打听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张照片里的军装,根本就不是许大牤子的,而是他弟弟的。他弟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兵而已,哪有他说的那么厉害。”

按常理来说,像许大牤子这样的人,是绝对守不住钱财的。我心生疑惑,便向母亲询问其中缘由。母亲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许大牤子的三弟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人,可他自己又没钱赔偿,不给只能去蹲监狱了,是许大牤子给拿的赔偿金,九十年代就拿十多万。”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许大牤子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能帮上忙的。我不禁感叹道:“这就说得通了,他弟弟肯定会想办法从他那里把钱抠出来的。”

许大牤子后来怎么样了呢?我满心好奇地追问着。父亲接过话头,缓缓说道:“后来啊,他跑啦!直接搬到他姑娘那边去了,至于具体是南京还是三亚,谁也说不清楚。他欠的那些钱,就这么扔下不管咯。”

母亲在一旁插嘴道:“他老婆以前也当过老师呢,可真是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你老弟好心教他太极拳,还教了站桩的功夫,结果他老婆居然说那是什么邪教功,还教唆孩子去骂你老弟,把你老弟给气走了。”

母亲越说越气,继续讲道:“还有一次,你老弟帮他家抬装满冰棍雪糕的冰柜,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起帮忙呢。他家地上到处都是西瓜,可他老婆连句客气话都不敢说,更别提给大家吃根冰棍解解渴了。许大牤子让他老婆开个西瓜,他老婆居然还撅起嘴来,好像很不情愿似的。”

我不禁疑惑地问:“这两口子是不是有点傻啊?”父亲无奈地叹息一声:“唉,都说他们猴精猴精的,可谁知道呢,这人啊,一旦没了人性,再精也没用咯!哪像咱们祖辈啊,要是欠了别人的饥荒,肯定会回去给人送去还上的。这世道,真是变啦!”

在我的记忆中,万丰大街就像一条跳动着生活脉搏的河流,承载着小镇居民最平凡又最真实的日常。街边的店铺像是河流中的粼粼波光,理发店门口那红白蓝相间的转灯慢悠悠地旋转着,仿佛在诉说着时光的故事;副食店里飘出的糕点甜香,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人们肚子里的馋虫,引得孩子们眼巴巴地趴在柜台前张望。

可不知从何时起,我察觉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像是平静河面泛起的怪异涟漪——万丰大街上悄然冒出了好几家诊所,每一家诊所门口都挂着主治医师的牌子,而牌子上的名字竟都来自镇里的卫生院。这一发现让我满心疑惑,那些熟悉的卫生院医生,怎么会突然在大街上独自开起了诊所?

一个微风轻拂的傍晚,天边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我和父亲饭后沿着万丰大街散步。路过这些诊所时,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扭头看向父亲,开口问道:“爸,你瞧这些诊所,卫生院的医生怎么都自己跑出来单干了?那卫生院还能剩下人吗?”

父亲双手背在身后,他那被岁月刻下深深皱纹的脸上神色平静,步子不紧不慢,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诊所招牌,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还记得退休的吴大夫吧?他就在这街面上开了诊所。还有北边那家中医诊所,也是以前卫生院的大夫开的。现在这些诊所看病价格便宜,反观卫生院呢,设备要更新、人员工资要发,负担重得很,病人却越来越少,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吴大夫的模样,他头发花白,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医术在这一带也是颇有名气。“这么说,吴大夫这下能挣大钱了?”我忍不住感慨道。

“卫生院的大夫们能不着急吗?眼看着病号都被这些新开的诊所分流了,再继续在卫生院耗着,根本没什么出路,只能一个个出来单干。”父亲接着说道,“卫生院的护士们也待不下去了,好多都自谋出路,有的去做买卖,卖起了日用品、蔬菜水果;有的去别的地方找工作,听说有去城里大医院当护工的。现在的卫生院冷冷清清,没剩下几个坚守的人了。”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曾经,卫生院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地方,附近的村民有点头疼脑热、跌打损伤,都爱去那儿看病。可如今,却落得这般门可罗雀的境地,世事变化,实在让人唏嘘。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父亲又突然开口:“不过,听说上面要搞新农合医疗,说是能把病人都吸引回来。”

“新农合真有这么大作用?”我满脸疑惑,半信半疑地问道。

“政策嘛,就是想让老百姓看病更方便、更便宜。要是新农合能把报销比例提上去,看病负担减轻,卫生院说不定还能重新热闹起来。”父亲眼中透着一丝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卫生院重新繁荣的景象。

从那之后,我便开始格外留意万丰大街上这些诊所和卫生院的变化。吴大夫的诊所总是人来人往,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早早地打开诊所的门,迎接前来求医的患者。他坐在那张略显陈旧的办公桌前,耐心地询问着每一位患者的症状,仔细地为他们检查身体,开出处方,一直忙到天黑,才在暮色中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关上诊所的门。而卫生院,依旧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老人进出,他们的身影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形单影只,让人看了心生落寞。

日子就像万丰大街上缓缓流淌的时光,一天天过去。新农合医疗的政策宣传越来越多,好多村里的大喇叭每天都在准时响起,用那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向村民们介绍着新农合的种种好处;墙上也贴满了色彩鲜艳的宣传海报,上面详细地写着报销比例、报销范围等信息,吸引着过往村民的目光。

慢慢地,我发现卫生院有了些新动静。先是有一辆大货车缓缓停在卫生院门口,工人们小心翼翼地卸下一批崭新的医疗设备,有先进的检查仪器、舒适的病床,这些设备被搬进卫生院后,让原本略显破旧的卫生院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接着,来了几个年轻的医生和护士,他们穿着整洁的白大褂,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据说是上面派下来支援的。他们的到来,为卫生院注入了新的活力。

又过了些日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再次陪父亲散步路过卫生院。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为之一振,卫生院门口停了好几辆电动车,还有一些村民骑着摩托车赶来。门诊室里,医生们正忙碌地为患者诊断病情;输液室里,护士们熟练地为病人扎针、换药,有几个小朋友虽然因为打针疼得眼眶泛红,却还是努力忍着不哭出声。父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新农合起作用了,卫生院有盼头了。”

望着卫生院进进出出的人群,我知道,这条万丰大街上的医疗故事还在继续书写着。不管是街边那些充满烟火气的诊所,还是重新焕发生机的卫生院,都在时代的浪潮里努力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它们的起起落落,都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守护一方百姓的健康。

晚饭后,家里安静得很,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响着。我坐在父亲对面,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爸,现在这反**,到底是个啥情况啊?”

父亲正端着茶杯喝茶,听到我的话,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啊,还是越来越严重。你李大舅气得拄着拐棍天天在大街上骂呢。想当年,他就因为骂,还被派出所那个陈有国说是精神病。”

“骂什么呢?”我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还能骂啥,就是骂上边的政策明明挺好,可到了底下,一层一层被人‘扒皮’,老百姓根本得不到多少实惠,好多事儿就跟走过场一样。”父亲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无奈。

说起李大舅,那可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以前是永久村的居民,在安国乡里干了一辈子,退休后,因为大儿子在万丰学校后勤工作,就搬到这边来了。李大舅特别喜欢中医,平时自己研究着配药,还真帮不少人看过小毛病。

他的长相也很特别,一脸络腮胡须,往那儿一站,就很引人注目。而且他特别能说,对社会上的事儿,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

有一回,在宝东政府门前,正好来了个省城的记者。李大舅眼睛一亮,觉得机会来了,赶忙拉住人家,非要人家如实报道那些社会上的不良现象,尤其是政策落实不到位的问题。结果那记者苦笑着说:“大叔,我们这饭碗也不是铁打的,说不定哪天就丢了。”李大舅听了,又气又无奈。

我听着父亲讲这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李大舅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就是个直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就经常为了村里一些不公平的事儿和人理论。

“那现在李大舅还在骂吗?”我问。

“怎么不骂,他这人,一辈子都改不了这脾气。他总说,要是大家都不说,这社会还怎么变好?”父亲喝了口茶,接着说,“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想象着李大舅拄着拐棍,站在大街上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敬佩。在这个有些沉默的时代,像他这样敢于站出来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那他说的这些,就没人管吗?”我又问。

父亲摇了摇头:“管?怎么管?下面执行的人要是不上心,上面的政策再好也没用。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人管,就是这过程,太难了。”

我们的对话到这儿就停了下来,可我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李大舅的声音,仿佛还在我耳边回响,那一声声对社会不公的斥责,敲打着我的心。我知道,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但只要有像李大舅这样的人在,就总有希望。

说起扒皮这件事,父亲一脸无奈地说道:“你看看,就拿铺水泥路面来说吧,这其中的门道可多着呢!先不说混凝土的物料比例这些专业问题,单就说这铺设的步骤,都有很多讲究。正常情况下,应该先把地面推平并适当降低高度,然后铺上砂子并压实,这样才能为后续铺设水凝混凝土打好基础。可实际上呢,多数地段根本不是这么干的,他们一上来就直接铺水泥混凝土,这就导致路面增高了不少。你想啊,路面一增高,下雨的时候雨水就流不出去了,那老百姓的院子里可不就进水了嘛!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父亲越说越激动,接着又道:“还有啊,这样铺出来的路面质量也差得很呢!村村的路面没多久就被压坏了,有些地段下面甚至都悬空了,因为土都被水给冲走了。哎,我听了这些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不过呢,这也算是一种试错吧,希望以后能吸取教训,把事情做得更好。”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