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勾魂钉
渝都的天说变就变,下午突然下起暴雨,义庄的屋檐水成串地滴落,像挂着无数条银线。我坐在门槛上擦桃木剑,剑身上的 “镇山” 二字在雨中泛着红光,这是师父用自己的指骨刻的,现在摸上去还能感觉到细微的凹凸。
陆沉的车在院门口停下,他没打伞,黑色风衣很快被淋湿,贴在身上显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手里提着个黑色塑料袋,进门时带起的风里有股浓重的尸臭味。“第四起尸花煞案,死者是码头的搬运工。” 他把塑料袋放在桌上,里面是件沾满泥污的工服,左胸位置有个铃铛状的焦痕。
我翻开工服,看见内侧绣着个极小的尸花图案,和血花婆旗袍上的一样。陆沉抽出照片,死者后颈插着三根勾魂钉,钉尾系着的红绳上串着骷髅头珠子 —— 正是南洋降头术里的 “三魂钉”。“这次的死亡时间是戌时,比前几次早了两个时辰。” 他的手指划过照片上的尸花,花瓣上竟凝着水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突然,义庄的狗开始狂吠,朝着后院的竹林跑去。我们跟着过去,发现竹林深处的老井旁躺着具尸体,正是回春堂的学徒。他的胸口插着半把剪刀,伤口周围的尸花正在吸收雨水,花瓣上浮现出 “阴阳司” 三个字。陆沉蹲下身,翻开死者眼皮,眼白里布满血丝,组成的图案正是义庄的地图。
“他死前在找阴阳司的旧址。” 陆沉站起来,风衣下摆滴着水,“十年前,阴阳司一夜之间被灭门,十九名引魂人集体失踪,只有我和父亲逃了出来。后来父亲被血花婆追上,用勾魂钉抽走了三魂,临终前把这把剑给了我。” 他拔出梵文长剑,剑柄处刻着和我桃木剑相同的 “镇山” 二字。
雨越下越大,竹林里传来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我摸到后颈的红印,现在已经变成深红色,形状更接近引魂铃了。陆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盯着我掌心的铃铛:“你是不是去过秦岭?你掌心的灼伤,还有后颈的印记,都是黄泉引的反噬。”
我把在义庄地窖发现的勘探队遗物告诉他,还有照片上师父和黑衣人的合影。陆沉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黑衣人... 是我父亲。三十年前,他们一起去过秦岭,回来后就开始研究引魂铃。后来父亲说,秦岭的黄泉引里封着不得了的东西,需要七枚引魂铃才能镇压。”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竹林深处的石碑。我们跑过去,看见石碑上刻着 “阴阳司旧址” 四个大字,碑后是座坍塌的祠堂,墙上画着和城隍庙一样的《黄泉引魂图》,图上的引魂人手里拿着七枚铃铛,脚下踩着的正是渝都地图。
“小心!” 陆沉突然推开我,三根银针擦着我的鼻尖钉在石碑上,针尾系着的红绳正在滴血。血花婆的笑声从竹林上方传来,她穿着湿漉漉的红嫁衣,站在竹梢上,左眼眼罩已经不见了,空眼窝里嵌着的引魂铃碎片正在吸血。
“小川弟弟,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她抬手,竹枝上的雨水突然凝结成冰锥,“你父亲在秦岭打开了黄泉引,放出了蚩尤的首魄,你母亲用自己的魂魄封铃,你师父用手指刻禁言咒,可这些都挡不住七铃归位。”
陆沉的长剑劈向冰锥,我趁机甩出五帝钱,连成北斗阵。血花婆轻笑一声,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片血花瓣,花瓣上用血水写着:“三日后血月,老槐树见”。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在石碑上的《黄泉引魂图》,我看见图上引魂人的脸,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回到义庄,我翻出师父的记账本,发现三天后的日期旁边画着个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睛正是老槐树的位置。引魂铃在桌上发烫,我突然想起《阴山秘录》里的话:“血月之夜,黄泉引动,引魂人若踏槐树影,三魂去其二”。看来血花婆是想在血月之夜,用老槐树的阴局收走我的魂魄。
后半夜,我坐在窗前磨剑,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透过窗户,看见陆沉站在月光下,对着义庄的槐树说话。他的左手抬起,无名指根部的铃铛纹身正在发光,而他的影子里,竟重叠着七个模糊的人影 —— 和城隍庙壁画上的引魂人数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