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姨瞧着我和沈梦昭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嘴仗,脸上的笑容都快溢了出来,开心得合不拢嘴,感慨道:“瞅瞅他们这些年轻人,吵吵闹闹的,我打心眼里羡慕。如今啊,想跟老张拌拌嘴,我都没那精力咯。”
说着,她满眼柔情似水,目光轻轻落在张平民身上。张平民心领神会,立马接过话茬,点头附和:“没错,关键是这么多年,我跟你打嘴仗,就没赢过一回。”
这话一出口,我们四个人瞬间哄堂大笑,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眼看到了用餐尾声,宋阿姨满含关切地说道:“囡囡,你和宏军都喝了酒,今晚就别折腾回城里了,都留在这儿吧。”
沈梦昭听闻,目光转向我,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等我拿主意。
我礼貌地笑了笑,回应道:“宋阿姨,特别感谢您的盛情。可我出来也有两天了,纪委那边还等着我回去配合调查呢,实在不好耽搁。”
张平民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沈梦昭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帖子不是都删了吗?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怎么还得调查呀?”
我神色庄重,诚恳解释道:“毕竟这次事件引发了舆情,组织上需要给大众一个交代,流程还是得走完,我这就告辞了。” 话音一落,我便利落地站起身来,作势要告辞。
沈梦昭见状,也迅速站起身,面向张平民和宋阿姨,语气笃定地说道:“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我没怎么喝,开车更稳妥些,还是我送他回去吧。”
张平民原本打算安排自家司机送我,可瞧沈梦昭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转而叮嘱道:“囡囡,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说着,他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我身旁,伸手将我轻轻搂在怀里,热情说道:“小老弟,既然你急着回去,我也不好强留。最近我手头事儿不多,你宋阿姨成天在我耳边念叨,说一定要去你们开发区转转。我寻思着,过段时间咱找个机会,去你那儿再好好聚聚。”
听闻这话,我心里一阵欢喜,赶忙回应:“那可太好了,我在开发区翘首以盼,等着您二位大驾光临!”
在回城的路上,沈梦昭开着林蕈的车,车速平稳,不疾不徐。
车内,我和她都陷入了沉默,死寂的氛围弥漫在整个车厢。我偷偷瞥了她几眼,看着她专注平静地开着车,我心里五味杂陈,预感到我和她的亲密已然如风中柳絮一般,越飘越远。
终于,她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静,风轻云淡地说:“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这段时间我都没联系你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强抑住心中的波澜:“有些事,问了反倒徒增烦恼。你若不想说,即便我问了,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看你现在心态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我目不转眼地看着她,企图从她的表情上读懂她的内心,显然我是徒劳的,她的脸上可以说是毫无表情,我恼怒且富有挑衅地说:“看到你状态挺好,我心里也踏实了。”
我的话,也许是我说话的口气,使她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嘎吱”一声,重重地停在了路边。我能感觉到,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就像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熔岩,此刻即将爆发。
“关宏军,你何必跟我装模作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表情因激动变得扭曲。
我借着酒劲,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回道:“沈梦昭,你又何尝不是在我面前演戏!”
她别过头去,身体微微颤抖,我清晰地看到她的前胸剧烈起伏,压抑的抽泣声传入耳中。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利刃戳中,疼得痛不欲生。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浸湿了我的肩头 。
我正沉浸在懊悔与怜惜之中,冷不丁,肩头传来一阵剧痛。她毫无征兆地狠狠一口咬在我肩上,那力道像是要将满心的愤懑都宣泄出来。
我吃痛,下意识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惊愕地望向她。只见她眼神中满是愤恨,目光如刀,仿佛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我又惊又气,满心疑惑地问道:“沈梦昭,你疯了吗?好端端的,下这么重的口咬我做什么?”
她面目微微扭曲,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怨怼:“哼,谁让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还有心思欢天喜地、大摇大摆地跑去张伯伯家认大哥!”
她这莫名其妙的指责,让我哭笑不得,只觉得她无理取闹。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沈梦昭,你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做派,难道是受家庭熏陶?你们父女俩该不会是《罗织经》看多了,成天琢磨着给人罗织莫须有的罪名吧?”
我的话刚落,她的表情瞬间一变,原本充满敌意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委屈瞬间占据了她的眼眸。泪水不受控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滑下,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她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说:“关宏军,你说我可以,但不许拿我爸爸开玩笑!你要是敢不尊重他,我…… 我跟你没完!”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抑制着心底泛起的不快,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平静地对沈梦昭说道:“说我对令尊不尊重,实在言重了。我与他从未谋面,只是实在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一方面让张平民帮忙删掉帖子,另一方面却又向市里、县里施压,非要调查我。你说,在这种情况下,还指望我对他歌功颂德,怎么可能呢?”
沈梦昭抬手从纸抽里扯出一团纸巾,先是轻轻擦拭脸上残留的泪痕,随后又擤了擤鼻子,情绪稍有平复,立马反驳道:“关宏军,你也有女儿。倘若哪天,曦曦也陷入我这般境地,我敢说,你或许比我父亲做得还要过激。”
听闻这话,我的脸色瞬间一沉,心底的不悦愈发浓烈,冷冷说道:“别拿曦曦说事。她没有一个身居高位、手握权势的父亲,更不会有这些丢人事。”
话一出口,沈梦昭便察觉到触碰到了我的逆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用满含歉意与可怜的目光看向我,急切说道:“对不起,我……我一时口不择言,你别生气。”
我别过头,将目光投向车外,窗外的绿草茵茵,我不想使自己显得没有肚量,便语气平淡地问道:“令尊打算怎么安置你?继续挂职怕是不太现实了吧。”
沈梦昭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落寞,轻声说道:“为了不让他再为难你,我已经答应回原单位上班了。”
我微微点头,应道:“这样也好。按照你我之前的约定,如今我们已经……”
话还未说完,沈梦昭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猛地伸出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我的嘴,她眼神慌乱,仿佛只要我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就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我被捂得说不出话,只能“唔唔”两声,身体本能地向后仰,费了些力气,终于挣脱了她的手,佯装嫌弃地说道:“沈梦昭,你是不是把手上的鼻涕蹭我嘴里了?怎么一股咸味儿。”
沈梦昭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双手握拳,轻轻擂着我的胸膛,嗔怪道:“关宏军,你真讨厌!眼泪才是咸的,好不好!”
我一脸严肃,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对。我小时候不小心吃过鼻涕,清清楚楚记得,鼻涕也是咸的。”
听到这话,沈梦昭的脸愈发滚烫,轻轻“嘤咛”一声,带着几分娇羞,再度扑进了我的怀里 。
那个晚上,我没有回到林蕈那儿,沈梦昭也没选择回家,而是在静谧的郊外寻了一间民宿,住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摇曳,给这个狭小的空间添了几分暧昧。 激情过后,房间里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沈梦昭轻移身体,将头缓缓枕在我的胳膊上,发丝如丝缕般散落,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如梦似幻的呓语:“关宏军,我发觉自己对你上瘾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微微皱眉,心里清楚这份感情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危险重重,语气故作轻松,实则满是无奈:“能让人上瘾的事物,大多都不是好东西,还是得戒掉。”
闻言,她的身体微微一僵,紧接着,像是赌气一般,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声音里带着倔强:“我偏不戒。”
我轻叹一声,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试图让她明白现实的残酷:“你也知道,我这是在顶风作案。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事情可就严重了,恐怕不只是调查我这么简单,我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死寂,随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幽幽传来:“既然我们没办法长相厮守,那……咱们续约吧。”
我心中一紧,疑惑问道:“续约?”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与我对视,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就维持我们现在的关系,直到我准备与别人谈婚论嫁的时候。”
我心中一阵刺痛,这提议看似能延续我们的感情,实则是饮鸩止渴,伤感瞬间涌上心头:“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万一到时候,我们依旧纠缠不清,该怎么办?长痛不如短痛,或许现在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出声。
我望着天花板,思绪飘远,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轻轻地把灯关掉。
窗外,薄薄的月光如银纱般洒进屋内,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落寞的轮廓,一股悲凉的情绪在我心间悄然蔓延 。
瞧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稳,我以为她已然沉入梦乡,便小心翼翼地尝试抽出那被她枕得麻木的胳膊。
冷不丁,她“唰”地一下睁开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毫无征兆地抛出一句:“关宏军,都说男人多情、女人长情,这是真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把我弄得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苦笑着敷衍道:“嗯,是真的。”
她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什么,猛地坐起身,神情中满是恍然:“我说呢,在咱俩这段感情里,我最先陷进去,还那么主动,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见她这般模样,已然掉进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泥沼,我咬咬牙,想着不如借此机会,让她彻底了断这段感情。
于是,我狠下心,用笃定的口吻说道:“傻丫头,你现在才明白啊?我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大叔,和你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要不是跟你逢场作戏、玩玩而已,还能图什么呢?”
她二话不说,转身“啪”地一下把灯打开,正对着我坐好,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眼睛瞪得滚圆,恶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带着腾腾杀气。
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赶忙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光着身子这么看着我,我瘆得慌。”
她面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着:“我好傻,怎么就把感情错付在你这个负心汉身上了?”
我一不做二不休,继续火上浇油:“可不是嘛,要不是碰到你这么好骗的,我哪有机会呢?”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这回没哭,反倒“咯咯”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听得我脊背发凉,寒毛直竖。
我赶忙说道:“沈梦昭,别这样,你可把我吓坏了。”
她瞬间止住笑,又恶狠狠地撂下一句:“我真想杀了你!”
我心里也窝着一团火,赌气地把脖子一伸:“来啊,你掐我脖子,不出意外,五分钟我就没气了。你放心掐,我要是反抗一下,我就是你孙子!”
她却又“扑哧”一声笑了:“你想当我孙子?美得你。你这是教唆我杀人呢,你死了一了百了,我可不想……”
正说着,她瞧见我突然坐直身子,一脸意外:“你反悔了?”
我默不作声,迅速拿起衣服开始穿,一边穿一边说:“沈梦昭,你已经失去理智了,我可不想陪着你发疯。”
她见状,急忙伸手一把拉住我正在穿衣服的手,眼睛里满是乞求,声音带着哭腔,哀婉地说道:“关宏军,我错了。我再也不任性了,你别走。”
那一刻,我心里猛地一颤,暗自思忖: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敏感多疑、患得患失,甚至都快迷失自我了?
答案不言而喻,就是我!
想到这儿,我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必须当机立断,斩断这段感情纠葛,不然,最后只会害人害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