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第21章 调研

听到这个消息，林秀珍和兰建国激动得又成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仿佛刚才吵得又砸又嚎像两个仇人一样的场景，只是兰舒的一场幻觉。

林秀珍随手把拖把一扔，双手紧紧挎住兰馨的胳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哎哟，还是人家晓峰有本事啊！现在想在厂里找份活儿，难于上青天呐！好多厂子都往外踢人呢，看人家晓峰，还能把你往里安排！太牛啦！”

兰馨嘴角高高扬起，眼中满是得意。

“那可不，晓峰说了，让我还去坐办公室当文员，不用下车间遭那份罪。”

下车间怎么了？一听这话兰舒就不乐意了，怎么坐办公室的就高人一等了？

她是工人她光荣！

兰舒不客气地怼道：“你倒是想去车间，制衣厂的活儿，你能干啥？你会踩缝纫机还是会剪布头啊？”

“你别在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兰馨今天心情格外舒畅，不想跟兰舒起争执。

通过这件事，兰馨心里愈发笃定，魏晓峰对兰舒那点感情，根本没多深厚。

不然为什么他只给自己安排工作，不给兰舒那个车间女工安排工作呢？

汽水厂车间的活可不轻松，魏晓峰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累得腰酸背痛也不帮衬一把，说白了，就是没多在乎。

这么一寻思，兰馨心情大好地长出一口气，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兰建国和林秀珍还沉浸在兰馨带来的喜讯中，笑得合不拢嘴，兰舒却不紧不慢地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别扯什么葡萄酸葡萄甜的，我不爱吃葡萄，你显摆不到我头上，以后我也不会吃葡萄了。”

这话听得三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愣是没明白啥意思。

兰舒神色平静地说道：“汽水厂下周关停，我下岗了。”

“什么？！”兰建国刚平复下去的血压，噌地一下又蹿了上来。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追问：“你从哪听的小道消息？怎么可能？”

“厂里的告示都贴出来了。”

刹那间，夫妻俩如遭雷击，全都笑不出来了。

而兰馨的心里却乐开了花，要不是强忍着，她真想仰天大笑几声。

她乜斜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脸淡定的兰舒，只觉得她是在硬撑。

当初要她让个工作，她在家里又砸锅又骂娘的。

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纯粹是自找的，活该！

兰舒在家本就没什么地位，这一下岗，更是让林秀珍打心眼里瞧不起，看她时连半拉眼珠子都懒得抬。

不过林秀珍现在也学乖了，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对兰舒颐指气使。

毕竟现在兰舒可是“坏了脑子”的，万一惹急了照着自己脸蛋子咬上一口，她可不想溅到自己身上血。

所以，她只敢趁兰舒白天不在家的时候，跟邻居在背地里发发牢骚骂一骂，兰舒晚上回家她就马上把嘴闭上。

好在兰舒白天基本不着家，留足了时间让她去跟邻居倒苦水。

她也好奇兰舒都已经下岗了，天天早出晚归的，还有什么可忙的？

但她也没怀疑太多，因为兰舒上个月的工资都掐在自己的手里，兜里有钱还愁没地方玩？

她认定兰舒白天就是出去玩的，不干正事。

兰舒虽然现在脾气确实暴躁了一些，但她从不急躁，她骨子里就不是个冲动莽撞，三分钟热度的人。

她可是个熟读史书的聪明人，魏大宇直接就是这样夸她的。

孙子兵法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在给金美华打电话取经之前，她决定先把前期的调研和准备工作做扎实了。

要是脑袋一热电话就打过去了，两个人都是两眼抓瞎，所有的决定都落不了地。

兰舒把前期调研工作规划得井井有条，主攻两个方向：市场需求调研和竞争对手调研。

连续三天，她把新塘县的商业街、集市、广场、公园，但凡人流量大的地儿，都逛了个底儿朝天。

她仔细观察各个摊位前的人流量，心里默默盘算着哪些摊前人潮涌动，大家都热衷于购买什么类型的商品，价位定在多少更容易出货。

综合手头的资金状况，一番权衡后，她心里有了主意。

起步阶段，卖饰品最合适。

目标已定，兰舒马不停蹄，又把新塘县卖饰品的商家及摊位仔仔细细逛了好几遍。

逛得鞋底子都快磨薄了，她最后将作战地点锁定在人民路的地下步行街。

地下步行街客流量大得惊人，从早到晚人流如织。

和百货商场不同，这儿的顾客虽说单次消费金额不高，可架不住人多力量大。

走进地下步行街，入眼便是密密麻麻的摊位，它们紧密相依，却又界限清晰，呈直线一路从西延展至北。

每个摊位袖珍得很，统共也就两平方米左右，但摊主们也有招儿，一面墙都能利用起来，地上摆不下的货品，往墙上一挂，琳琅满目，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她在一家生意兴隆的饰品摊前停了很久，假装要买东西，耳朵却竖得老高，机敏地捕捉着摊主与顾客的每一句交谈。

“老板，这对耳环咋卖？”

“四块三，这可是最新款，银针不扎耳，戴着特舒服。”

顾客微微皱眉，“能不能便宜点儿，三块五行不？”

摊主笑盈盈地摆摆手，“进价高，真少不了，小姑娘，你就摸摸这质量，绝对值。”

兰舒心中暗记：新款、银针材质、价格弹性不大，这些关键词一直停留在脑海里，过后纷纷落于笔端。

她又换了一家价格稍微高一些的，刚靠近摊位就听见顾客和摊主的攀谈。

“啥手链这么贵啊？三十块钱？！”

“哦呦小妹妹，你仔细瞧瞧看，这可是水晶，全县就我这一家卖的，你到一百货都找不着这种货，戴着特有档次，三十不讲价。”

三十块钱也太贵了，谁会花这么多钱买一条破链子？！

令她没想到的是，顾客拿起手链瞧了瞧，竟然直接掏钱买单。

兰舒又记下了一笔：普通消费者虽难承受高价，但大众对精美工艺的追求可见一斑，等自己进货时，工艺绝不能含糊。

手里的笔记本被攥得都起了皱，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调研要点，这些都是她日后的“作战计划”。

整整一周，她就堵在地下步行街的门口转悠，看到有女性拎着袋子出来，她就厚着脸皮过去询问。

“您好打扰了，耽误您一分钟，请问您平时会买小饰品吗？喜欢什么风格……”

面对形形色色的路人，她始终面带微笑，耐心询问。

虽然拒绝回答不给好脸色的人有不少，但多数的路人都愿意配合回答兰舒的问题。

兰舒长得好看，笑起来眼睛像刚剥皮的蒜瓣，弯弯的又大大的，女孩子看了也喜欢。

“我平常就爱买点小发夹啥的，便宜又好看，最好别超过五块钱，上班戴着心情也好。”

“对了，你看没看过《逃学威龙》里面张敏戴过的一对白色贝壳耳环啊？我就因为那对耳环，把电影看了三遍！”

兰舒连连点头，上百个回答为她勾勒出清晰的消费画像。

经过数日的奔波，调研成果斐然，竞争对手的情况也尽收眼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暗自揣度，自己的摊位既要选准地址，更要打造独特风格，不能光图便宜，没有质量和特点，再便宜也赢不了消费者的心。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在一个暴雨瓢泼的午后，兰舒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远在广州的金美华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