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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孤儿 第十八章 荆州郡

作者:胡马笑西风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4-18 20:46:35 来源:平板电子书

冬日的襄阳城,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刺骨,白雪皑皑,铺满了这座古老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汉水两岸,那平日里波光粼粼的江面,此刻也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静谧无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庄重。

城墙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与灰色的砖石相互映衬,使得这座历经风雨的城墙更加古朴苍凉。城垛上的积雪层层叠叠,像是老者头上的白发,记录着岁月的痕迹。偶尔有风吹过,带起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轻盈地舞动,最终又静静地落回到那厚重的城墙上。

广场中鼓楼上的巨鼓,平日里响起的激昂鼓声,如今在寒冷的空气中也变得低沉,每一声敲击都像是在诉说着冬日里的寂寞与坚守。

城内的街道上,鹅卵石铺就的路面被一层薄雪覆盖,显得有些湿滑。行人们裹着厚重的棉衣,有的棉衣上还绣着精美的花纹,颜色各异,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色彩。他们的头戴风帽,或是用粗布包裹,只露出一小部分脸庞,以保护耳朵和额头不受寒风的侵袭。每个人的脚步都显得有些沉重,他们的鞋袜已被雪水浸湿,走起路来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他们的呼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如同蒸汽般在眼前升腾,又迅速被寒风打散,与飘落的雪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朦胧的雾气。街道两旁的店铺前,摊贩们用厚厚的麻布遮盖着货物,布料上结了一层霜,显得有些硬朗。摊贩们不时地拍打布料,让积聚的雪花落下,以免货物受潮。

在一处卖热豆粥的摊位前,铁锅中的粥沸腾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有行人驻足,摊贩迅速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豆粥递过去。行人接过,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温暖的液体流入喉咙,驱散了体内的寒气,让他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街道上的孩子们则完全不顾寒冷,穿着厚实的衣物你追我赶,有的衣服上还沾着雪迹。不时地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嬉笑着扔向对方。他们的脸颊冻得通红,眼睛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欢声笑语在寒冷的街道上回荡。

孩子们跑过附近的酒肆,门前木制招牌在风雪中微微摇曳。酒肆内,火炉熊熊燃烧,火光跳跃着,将整个空间照得暖洋洋的。

围坐在火炉旁的酒客们,有的是身着皮裘的商贾,有的是衣衫褴褛的穷书生,还有的是刚从城外归来的旅人。他们或举杯独酌,或交头接耳,边喝酒边谈论着时事。酒客们的声音在温暖的空气中交织,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偶尔还会传出几声无奈的叹息。

“你听说了吗?北方的战事又起了,那些大官争权夺利,苦的总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个中年男子摇头叹息,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酒液在杯中泛起涟漪。

“唉,这世道,何时才能太平啊?”另一个老者接口道,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中流露出对未来的忧虑。

“哼,若是朝廷清明,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有年轻的士子愤慨道。

就在这时,酒肆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飘了进来,几人扭头,看到一个身披斗篷的陌生人走了进来。他抖落身上的雪花,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庞,正是胡腾。他牵着裹在熊皮大衣里的窦辅,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酒肆的老板连忙迎了上去:“这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胡腾轻轻拍了拍窦辅的后背,安抚着孩子,然后对店主说:“给我随便上些热酒热食就行,麻烦给这孩子准备一些热乎的粥和清淡的小菜,在外面受了些风寒,需要吃些暖和的东西。若是有热牛乳更好。”

店主面露难色:“别的都好说,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小店也不是养牛的,热牛乳这种稀罕物实在不好找。”

胡腾见状,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两,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东家,我知道这热牛乳在冬日里不易得,这些银两权当是给您添麻烦的补偿。我一个林子里来的猎户,只想让孩子吃好喝好一点。”

酒肆老板看着桌上的银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位客官如此慷慨,他连忙摆手道:“客官误会了,既然您开了口,咱们自然是要尽力准备的。只是害怕这奶质不够好,怠慢了您。”

胡腾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只要能暖和孩子的身子就足够了。我们在此歇脚,已是叨扰,怎敢再有他求。”

店家道:“我浑家刚好生产不到三月,奶水还充足。若您不嫌弃,我就把这孩子抱到内室,让浑家喂喂他。人乳怎么说都比牛乳适口,这大冷天的,孩子喝了热奶,身子也会暖和一些。”

胡腾闻言,立刻起身致谢:“东家如此慷慨,在下感激不尽。既是如此,那就麻烦令夫人了。我们父子在此也是暂歇,我不会照顾人,这孩子这一路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能遇到东家这样的好人,实属幸运。”

酒肆老板轻轻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谨慎,他小心翼翼地将窦辅从胡腾身边抱起,缓缓地朝酒肆的内室走去。胡腾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中默默感激店家的细心与体贴。

不久,伙计手脚麻利地将胡腾点的热酒和几样热菜端上了桌。胡腾确实已经饿得不行,他顾不得许多,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热腾腾的饭菜下肚,不仅驱散了体内的寒气,也让他疲惫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吃得干干净净,将碗碟轻轻推开,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店家将窦辅重新抱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酒肆的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推开,一阵刺骨的寒风伴随着几个粗犷的高大身影涌入店内。这些人身穿皮甲,腰悬利刃,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们的步伐沉重,气势汹汹,一进门便将酒肆内的宁静气氛破坏殆尽。

酒肆内的客人们感受到这些人的不好惹,纷纷低下头,或是假装忙碌,或是悄悄地往角落里缩,尽量避免引起注意。那几个高大身影的目光在酒肆内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独自坐在角落里的胡腾身上。领头的一个壮汉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胡腾,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他迈开大步,直朝着胡腾走去,其余几人也紧跟其后,目光中透露出明显的敌意和好奇。

胡腾感受到气氛的紧张,但他尽量保持镇定。他缓缓站起身,面向朝他走来的壮汉,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但双手已经按在了剑鞘上。

“几位兄弟,有何指教?”胡腾若无其事问道。

领头的壮汉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胡腾,从鼻腔中发出轻蔑的哼声:“我们是本地的地保。看你这一身打扮,衣裳虽然破破烂烂,可都是上好的料子,不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这襄阳城虽然大,但本地人我们基本上都认得,你这张脸孔可是新鲜得很,口音也不是本地的。说不定,你是个逃犯,而且是朝廷通缉的那种大人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刀柄,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周围的壮汉们也跟着领头者的目光,审视着胡腾,他们的眼神中既有警惕也有贪婪。

“你这样的公子哥儿,若是真被朝廷通缉,那身上的财物肯定不少。”领头的壮汉继续说道,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们兄弟几个虽然不是官府的人,但抓个逃犯也是为民除害。你若是聪明,就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省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伤了和气。”

胡腾听得出,这些人的话中带着威胁,但也透露出他们并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应对,一旦露出破绽,恐怕今天就难以脱身。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这位兄台,你误会了。我确实不是本地人,但也不是什么逃犯。我是个行商,从洛阳来到襄阳城,原是有些生意上的事。衣裳嘛,确实有些破旧,那是因为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所致,并非如你所言,是朝廷通缉的大人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壮汉,接着说道:“至于你们说的财物,我确实有些,但那都是辛苦赚来的血汗钱,用来养家糊口。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法之财,又怎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露白?”

胡腾的话让壮汉们微微一愣,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相信这个陌生人。胡腾趁机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继续说道:“各位兄弟,如果我的到来给你们带来了不便,我在此表示歉意。这些铜钱,权当是我请各位喝一杯,算是赔个不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你打发要饭花子呐,几个钱就想走?”其中一名壮汉叫道,“一个行商还配两把宝剑,一看就有古怪,要走也得把这剑留下!”

胡腾面不改色,他早已料到这些壮汉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剑柄,语气坚定地说:“这位兄弟,剑是防身之物,在这乱世之中,不带些家伙怎么行?这两把剑跟了我多年,就如同我的手足,若是留下,岂不是让我成了废人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那名壮汉,继续说道:“再者,这两把剑并非寻常之物,确实有些价值,但它们是我行走江湖的凭证,也是我对故人的念想。若是在下真的将剑留下,恐怕日后在江湖上也无法立足。各位若是真的需要,我身上还有些银两,虽不多,但或许能解各位一时的燃眉之急。”

胡腾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些银两放在桌上,声音更加诚恳:“我初来乍到,不想与人结怨。这些银两,就当是给各位兄弟的一点茶水钱。若是各位还不满意,我愿与各位到官府理论,看看谁才是真正该留下剑的人。”

胡腾主动提出到官府理论,也是对壮汉们的一种试探,看他们是否真的敢在官府面前闹事。壮汉们面面相觑,他们本就是些街面上的混混,若是真的闹到官府,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头领冷笑一声:“虚张声势,劝你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免得在这里伤了和气。”

胡腾听出了这人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他扫了一眼四周,酒肆的客人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伙计紧张地看着这边,显然不敢插手。

“如果我拒绝呢?”胡腾语气坚定地说。

头领脸色一沉,猛地伸手去抓胡腾的衣领,但胡腾早有准备,迅速侧身躲开,同时出手如电,抓住头领的手腕用力一扭,那头领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

其他几个壮汉见状,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剑,准备围攻胡腾。酒肆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其他客人见状纷纷躲避,有的甚至已经逃出了酒肆,一场激烈的冲突眼看就要爆发。

胡腾抓着头领,言语上继续示弱:“各位,我真的不想惹事,但若是逼不得已,我也只能自卫。”然而,他的力气却加大了几分,逼得头领的脸色由红变紫,显然是痛苦至极。

“停!”头领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喊道,“停手,我们走!”他向其他壮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收起武器。

胡腾缓缓松开了手,但他的目光仍旧锐利地盯着众人,以防他们有进一步的举动。头领揉着手腕,恶狠狠地瞪了胡腾一眼,然后带着手下们灰溜溜地离开了酒肆。

酒肆内的气氛渐渐缓和,胡腾则回到了座位上,继续静静地等待着窦辅。他知道,这次的冲突虽然暂时平息,但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平静了。他必须更加小心,同时也要尽快查明,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他下手。

不一会儿,老板娘抱着孩子和老板一起出来了,孩子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润。老板娘轻声说道:“这孩子真是乖巧,在我怀里就不哭了。”

胡腾坐在桌边,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知道他们肯定也听到了先前自己与那伙人的冲突,但故作不知,这种不言而喻的智慧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他抬头看向老板夫妻,只见他们依旧忙碌着,手法熟练地擦拭着桌椅,收拾着碗碟,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胡腾心中暗自庆幸,这样的老板不仅聪明,而且深谙生存之道,在这乱世之中,能够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实属不易。

胡腾站起身,走到老板娘身边,低声说道:“东家,谢谢你的沉默和理解。今天的事情,我会记在心里。”他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这点银子,算是补偿刚才的打扰,也感谢你的热酒热菜。”

老板娘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胡腾,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客官客气了,这银子我收下了,但不是为了刚才的事。在这襄阳城,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客官看起来不是普通人,这世道艰难,行事还需谨慎。若是不嫌弃,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胡腾点了点头,对老板娘的提醒心中感激,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引起了注意,不宜久留。他转身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剑,轻轻拍了拍窦辅的肩膀,准备离开酒肆,继续他们的旅程。

在离开之前,胡腾再次向老板和老板娘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后带着窦辅,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总会有像这样善良的人在,这也让他在乱世中多了一份坚持和希望。

胡腾来到城门处,远远望见守城的士兵们披着厚重的皮甲,上面沾满了雪花,显得更加沉重。他们手持长矛,眼神坚定而警惕,笔直地站着,仿佛雕塑一般。胡须和眉毛上挂着一层薄薄的霜花,随着他们的呼吸,偶尔有水汽凝结成霜,随即又被寒风带走。

城门下的雪地上,车辙和马蹄印交织在一起,运送粮食的商队,传递消息的驿卒,归乡的旅人,都在这城门下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城门上方,悬挂着巨大的匾额,上面刻着“襄阳”两个大字,字迹在风雪中愈发显得苍劲有力。城门两旁,摆放着威风凛凛的石狮。

胡腾从城门处缓步走出,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城外。他的目光被远处的树林所吸引,枝头挂满了白雪。偶尔,有几只耐寒的鸟儿从树枝上腾空而起,清脆的鸣叫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划破了长空的寂静,给这寂静的冬日增添了一丝生机。

他继续前行,来到田野间。原本金黄的麦田和翠绿的菜地,如今都被大雪覆盖,一片洁白。只有那一排排整齐的篱笆,在雪地的映衬下若隐若现,勾勒出田地的轮廓。农民们早已回到家中,围坐在火塘边,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闲暇时光。胡腾想象着屋内温暖的火光和欢声笑语,心中涌起一丝羡慕。

走到汉水边,胡腾看到船只减少了出行,只有几艘渔船在冰面上凿洞捕鱼。河岸边的柳树挂满了晶莹的冰凌,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响声。他凝视着结冰的河面,心中盘算着如何南下到荆州。

要想南下,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渡过汉水。他沿着河岸寻找,希望能找到一艘愿意冒险的船只,或者是能够协助他渡河的渔夫。经过一番打听,他得知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渔夫,经常在冰面上捕鱼,对汉水的习性了如指掌。

胡腾找到了这位老渔夫,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老渔夫一开始犹豫不决,但在胡腾的诚恳请求下,终于答应帮助他。他们商定,第二天一早,趁着冰面还未结得更厚,利用渔船在冰面上凿出一条水道,冒险南下。

夜幕降临,胡腾在老渔夫的家中借宿了一晚。他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明天能够顺利渡过汉水,到达荆州。

但外面的风雪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他躺在床上,耳边是风声和雪粒敲打窗棂的声音,心中不禁担忧明天的行程。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胡腾早早地起床,走到屋外查看天气。只见天空依旧阴沉,雪花虽然小了些,但风势依旧猛烈。他来到河边,只见河面上一片白茫茫,冰层冻得更厚了。

老渔夫也起了个大早,他看着河面,皱起了眉头。他转身对胡腾说:“后生,今天这天气,过河怕是不容易。冰层厚,风又大,我这艘船肯定是不能用的。”

胡腾心中一紧,但他还没有放弃希望,拱手问道:“老伯,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我必须尽快赶到荆州。”

老渔夫沉思了一会儿,指了指远处:“你看,那边有个浅滩,现在这冰冻的应该够厚了,咱们或许能从那里走过去。但是也不一定保险,万一冰层破裂,咱俩谁掉河里都不好救,何况你还带着个小娃娃。”

胡腾点了点头,他知道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还是请老伯带路,我们小心一些。”

胡腾整理好行囊,将窦辅牢牢背在身后,等老渔夫拿出一条粗绳索,将一端牢牢绑在他的腰间,另一端系在自己身上,两人小心踏上了冰面。

胡腾手持长剑,目光如炬,他轻轻敲击着冰面,试探着冰层的厚度和稳定性。长矛尖头与冰面接触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河面上回荡。老渔夫紧随其后,他用一根结实的木棍在前面探路,木棍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两人一步一滑,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跨过裂缝,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行至河中央时,一阵强风突然吹过,胡腾和老渔夫感受到了冰面的摇晃,他们赶紧趴在冰面上,紧紧抓住冰面,等待着风势的减弱,以降低被风吹走的危险。这一刻,他们仿佛与冰面融为一体,心跳声在耳边回响,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就在他们以为即将安全过河时,突然,一声脆响打破了沉默,冰面在他们脚下出现了裂缝。胡腾反应迅速,将长剑猛地插入冰面,稳住身体,阻止了裂缝的进一步扩大。老渔夫则用尽全力拉紧绳索,两人的力量在这一刻紧密相连,慢慢地退回到坚实的冰面上。

就在这时,胡腾敏锐地察觉到河对岸有几个身影在悄悄接近,显然是追踪他的人。他心中一紧,知道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才能甩掉这些尾巴。他低声对老渔夫说:“老伯,有人在追我们,我不想拖累你,你先走吧。”

老渔夫面露不满,摇了摇头,低声回应道:“你这后生说哪里的话?咱们一起过来的河,哪能说走就走。我虽然年纪大了,年轻时候跑船什么没见过。我愿意带你过河,就是看你大冬天的都没把这孩子丢下,想来不是坏人,追你的那些人不是好东西,咱们一起想办法,把他们甩掉就是。”

胡腾见老渔夫如此坚定,心中感动,他继续小心翼翼地踩在冰面上,同时留意着追踪者的动向。在离岸边不远处,他找到了一片一触即破的薄冰区,故意在冰面上用力踩了几下,留下了一些明显的脚印,有时脚印很深,有时又很浅,给人一种速度不一的错觉。他又用长剑在冰面上划出一些浅浅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即将破裂的裂缝,还在一些真正的裂缝附近撒上薄薄的积雪,掩盖了真正的裂缝。

在经过一处较大的裂缝时,胡腾和老渔夫合力在裂缝附近制造了一些隐蔽的陷阱。他们用树枝和雪覆盖住冰面,使得陷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胡腾心中冷笑,这些追踪者如果急于追击,很可能会自食其果。

在艰难地跨过最后一道裂缝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对岸的雪地。胡腾和老渔夫相视一笑,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他们成功地渡过了汉水,尽管过程惊心动魄,但终究是安全抵达。胡腾望着闪着冰雪之光的河面,心中对老渔夫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转身面向老渔夫,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老伯,若非您仗义相助,胡腾今日恐怕难以脱身。此恩此情,我必铭记在心。现在,我必须赶往荆州,不能再耽搁。请您务必小心,安全回家。”

老渔夫拍了拍胡腾的肩膀,微笑着说:“你这后生是个有胆有识的好汉。我这条老命能帮到你,也是缘分。你放心去吧,我会沿着河岸走,避开大道,悄悄返回襄阳。你也要多加小心,祝你一路顺风。”

两人再次握手告别,胡腾转身疾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的尽头。

与此同时,追踪者们终于小心翼翼地跨过了冰面,来到了对岸。他们发现了胡腾和老渔夫的脚印,但脚印在一片混乱后突然消失。领头的人焦急地四处张望,决定沿着河岸继续追踪。然而,就在他们经过一处看似稳固的冰面时,突然听到了一声脆响,冰面在他们脚下裂开。

领头的追踪者反应不及,直接掉进了裂缝中,冰冷的水立刻将他淹没。其他追踪者试图拉他上来,但冰面继续破裂,更多的人掉进了水中。他们挣扎着,呼喊着,但冰水无情,很快将他们全部吞没。

老渔夫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和胡腾能够平安脱身。他默默地祈祷,希望胡腾能够顺利完成他的使命,同时也为那些追踪者感到一丝惋惜。随后,他沿着河岸的小路,悄无声息地返回了襄阳。

夜色渐深,老渔夫的身影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而此时,河边的风似乎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就在老渔夫离去不久,一个身影缓缓地从水中升起,他的动作艰难而谨慎,生怕再次引起冰面的破裂。这人正是石异,胡腾先前在伏牛山中救下的年轻人。

石异的反应比其他人快了一拍,他在冰面开始崩塌的刹那,猛地向前一跃,尽可能地远离了裂缝的中心。他的双手疯狂地抓向坚实的冰面,指甲在冰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他的身体大部分落在了边缘的冰块上,而双腿却已经浸泡在刺骨的冰水中。

冰水像无数钢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皮肤,石异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上半身拖出了水面。他的手指已经冻得麻木,但他仍然坚持不懈地寻找着可以抓握的冰缘。终于,他的手抠住了一块凸起的冰岩,他紧紧地抓住,就像抓住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十一的脚在水下胡乱地踢蹬,试图找到可以支撑的冰面。他的心跳在耳边如鼓声般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肺。他不敢放松,他知道一旦松手,就会被冰水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十一终于找到了一处稍微稳固的冰面,他用力一蹬,身体向前滑去,终于整个人趴在了冰面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颤抖不止,但他的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艰难地翻转身体,小心翼翼地爬行,避免再次触动脆弱的冰面。石异的每一步都异常小心,他的身体几乎贴在了冰面上,尽可能地分散体重。他几乎是爬行着离开了冰面,直到他确信自己已经远离了危险。当他终于爬到岸边,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湿透了,他的身体几乎冻僵,嘴唇发紫,牙齿打颤。他环顾四周,只见夜色茫茫,河岸上空无一人,连老渔夫离开时的脚步声也早已消失在风中。

石异躺在雪地上,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抗议着冰冷的折磨。他的双腿冻得发紫,几乎失去了知觉。脑海中回荡着冰面破裂的巨响和同伴们绝望的呼喊,但他如何幸存的,却是一片模糊。生存的本能让他忽略了一切痛苦,只有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回响:活下去。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每一寸血肉都在抗拒。石异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刺骨的寒意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是曹节派来追杀胡腾的杀手,但最终,却是胡腾救了他的命。现在,他的同伴们都死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石异想起了曹节的冷酷和残忍,那个权倾一时的宦官,不会容忍失败。他知道自己无法回到洛阳向曹节复命,结局只会是死亡。他也厌倦了作为宦官的生活,那种被剥夺了尊严和自由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胡腾离开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他的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他决定不再为曹节卖命,也不再作为宦官而活。他要找到一个远离洛阳的地方,或许可以隐姓埋名,过一种普通人的生活。他想要自由,想要尊严,想要摆脱那个充满阴谋和杀戮的世界。他要放弃过去的生活,他要为自己选择一条新的道路。他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摆脱过去的阴影,但石异知道,他必须尝试。他已经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他将继续前行,即使艰难,也要追寻属于自己的未来。他对自己说:“从今往后,我要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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